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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色半夏

发布于:2013-05-22 11:47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闫瑞齐

  我和帅哥安尘的梁子,结在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当我们还位于安妈、林妈肚子里的时候,两个争强好胜的妈咪就天天互相挤兑。

  安妈和林妈都无比相信自己会生男孩。

  当我呱呱落地的一瞬间,林妈看着对床一脸得意的安妈嚎啕大哭,抱着我的手不停的抖啊抖,估计连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幸亏老爸出手及时,一把夺过我,说“嚎啥嚎,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

  安妈为儿子取了一个琅琅上口的名字——安尘,于是林妈也不甘示弱的给我起了一个足以把他PK下去的名字——林浅。

  在安妈和林妈多年的口水战斗中,我和安尘像竹笋一样长大了。

  这期间,安爸、林爸相继都辞去了工厂的工作,投身商海,开始下海经商。安爸在A城淘淘巷开了一家零食店,我爸就在对面开了一家小网吧。

  爸爸妈妈都一头扎在店里,没有人管我们这两个小鬼头,所以,我和安尘只好无可奈何的成天黏在一块儿。

  从小就坏的不成样子的安尘,捧着一堆好吃的,在我面前笑眯眯的晃着,“好好吃呀!乖妹妹,叫声哥哥我就给你吃!”

  我特没原则的咽着口水,甜甜的喊,“尘哥哥,尘哥哥。”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色彩纷呈的果脯,坚果,巧克力,果冻就落进了我的小嘴巴里。

  我和安尘就这样一起度过了十二年,两个人有时候跟青梅竹马似的,一翻脸又跟八辈子的冤家似的,打得鸡飞狗跳。不过更多的时候,我和安尘继承了母辈的爆发力,两人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

  但是在学校里,只要有男生欺负我,他都会像只暴怒的小狮子一样,把对方“海扁”一顿。

  命运这玩意儿,永远都叫人捉摸不透,就像我们初中的时候,安尘忽然成了“富二代”一样。

  安爸的零食店在我们初中的时候忽然发达起来,变成了一个全国品牌连锁机构,收入暴涨。

  可惜随着网络的普及,林爸的网吧苦苦撑了两年之后,终于宣告破产,关门了。店铺由安爸接手。林爸和林妈在家里大打出手,我在一旁瑟瑟发抖。

  安尘在拽我去尝他家新引进的零食时,林妈给我一巴掌,“滚,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要不你爸怎么会输给他家?要不我们家怎么会一无所有?”

  我使劲的推安尘,“你走!都是你家害的我家成这样的!”

  推推搡搡之间,我的指甲划破了安尘的脸。

  过来找儿子的安妈见此情景,剽悍无比的和林妈打了一架,其场面之壮观令拉架的人都叹为观止。

  争胜了的安妈得意地吼“穷酸样!一辈子都是穷命,当初还想和我争男人!告诉你,明天我们就搬走,再不和你这穷鬼住在一条街上!”

  我看着妈妈被打,于是使劲的踢安尘,安尘手中的零食洒落一地。

  他蹲下身子,抱着腿,慢慢地抬起头,眼神哀怨,“林浅,你是真的这么狠心么?”

  然后我艰难的点头。

  安尘眼里有一大滴泪砸下来,然后他说,“好!”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

  第二天,安尘真的搬走了。听说他们家在A城最繁华的地方买了一栋别墅,过起了真正有钱人的生活。

  初三的时候,我和安尘基本没有说过话了。

  而安尘也真正的成了一个真正的“富二代”,他打了耳洞,带了闪闪发亮的耳钉,染了黄黄的头发,整天在学校里晃来晃去。

  他在身后怪怪的吹口哨“妞,给哥笑一个!”

  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贫贱夫妻百事衰。我在林爸、林妈惊天地、泣鬼神的对骂声中发奋的学习,终于考进了A城的重点高中。

  报到第一天,安尘就懒洋洋的靠在教室门口,冲着我邪邪的笑,我只顾躲着他,却一不留神被他故意伸出的脚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浅妹妹,你好蠢!”安尘冲着我哈哈的笑着。

  我爬起来,“安尘,你让开!”

  他用食指抬起我的脸,“林浅,叫声哥哥我就让你走!”

  我狠狠的推开他的手,“滚!恶心!”

  安尘,小时候你对我有多好,那么现在的你就伤害我有多深!

  安尘,现在的你,那么令人讨厌,那么让人无可奈何,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想干什么!

  安尘,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夏天就要到来的时候,不停争吵的老爸老妈终于分道扬镳了,爸爸离开了这个家。

  妈妈每天和一堆阿姨们打牌,输了钱就使劲儿的骂我,说“林浅,你这个不争气的丫头片子,从小就不如安尘。”

  我默默地流眼泪。

  那段时间我一直都是这样过的。

  妈妈打牌还没有回来,我躲在被窝里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妈妈到凌晨才回来,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大吼大叫又输了多少钱,而是走到我的床边,摸了摸我的头发,喃喃的低语着“林浅,林浅,我的女儿。”

  我睁开眼,看着妈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没事儿,宝贝儿。”顿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林浅,妈妈问你,如果妈妈做错了什么,你会原谅妈妈吗?”

  我点了点头。

  我听不懂妈妈的话里有什么异样的内涵,可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在情悄然发生着。

  第二天,我顶着熊猫一样的眼睛去上课。

  目光掠过后排空着的座位,安尘没有来。

  一个星期过去了,安尘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头发恢复了纯黑的颜色,耳朵上一片素净。他不再那样的嚣张,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安尘走到我的身边,扯着我到了操场。

  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许久之后。

  空空的操场之上,就只剩下我和安尘两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我忽然退后一步,安尘就那样哀伤的看着我,说“林浅,对不起。”

  我说,“安尘,是我错了,是我先伤害了你。”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洒满我的脸。

  安尘轻轻地拭去我脸上的泪。

  我以为在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会冰释前嫌,可是他轻轻的开口。

  “林浅,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安尘,为什么我们回不去?为什么我们会再也回不去了?”

  我拼命的努力想要拽住安尘的手,可是他把手慢慢从我的手心抽离。

  树上的梧桐叶子纷纷落下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安尘从我的面前走掉,然后消失不见,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安尘告诉我,你会知道真相的。

  安尘从学校里消失了,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一辆漂亮的白色宝马停在了学校门口,车里下来的是我那打扮的扬眉吐气的妈妈,她挽着的居然是安爸爸。

  妈妈笑着对我说:“浅儿,过来叫爸爸!”

  我推开俺爸伸过来准备抚摸我脑袋的爪子,“我姓林,不姓安,我林浅只有一个姓林的爸爸,没有这个姓安的爸爸!”

  妈妈脸上的颜色立刻变了,扯着我到一边说,“林浅,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鄙夷的看着她,恨恨地说:“这就是你所说的做错的事情么?想要求得我原谅的事情么?你毁了一个家,你毁了安尘,也毁了我!”

  妈妈呆呆地后退着,“林浅,你不明白的。”

  我冲着她吼,“我不明白!我当然明白,你不就是看中安家的财产吗?你不就是一直嫉妒安妈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穿金戴银吗?你不就是嫌弃爸爸没钱吗?所以你抛弃了爸爸,拆散了别人的家庭!”

  妈妈难过的蹲下身子,安爸搀扶起妈妈,然后看着我说:“林浅,其实我和你妈才是真心相爱的。”

  我扬起头,指着他说:“你走!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林浅不会有你这样的父亲!我不是你女儿!”

  妈妈忽然发疯般的抱住我,说,“林浅,你给我醒一醒吧!我告诉你,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浑身的血液好像突然间凝固了一般,然后冷笑,“你告诉我!快告诉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骗我的!都是假的!假的!”

  妈妈拼命的摇头,说,“林浅,其实当年我和安爸爸才是真心相爱的,安尘的妈妈横刀夺爱,她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的到了安爸爸。”

  “然后我是你出轨的产物,对不对!”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这几个让我感到羞耻的字眼。

  “林浅,你听我说,你是安爸爸和安妈妈的孩子,并非我和你爸爸的孩子。所有人都是清白的,只是当年粗心的护士把几乎同时出生的你们抱错了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话,可是这种恶俗的情节,狗血的镜头,却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你不是我妈妈?那你为什么要和安爸爸在一起?那我亲生母亲呢?她不要我了吗?“我嚎啕大哭起来。

  “安尘的妈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还有我和你妈妈旧情复燃,并且知道了当年她卑劣的手段的事实,所以她选择了带着孩子远远的离开,她太爱安尘,情愿不要家里任何的财产,也不愿意失去儿子。”我的亲生父亲平静地说。

  “那么,她是不要我了么?那么,安尘都知道了吗?他也选择离开了吗?”

  安爸爸和妈妈都陷入了沉默,良久,他们抱着我,说,“林浅,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只能面对事实,不可以逃避。”

  妈妈和安爸爸结婚的时候,我没有参加婚礼,只是远远的,哀伤的看着他们。

  自始至终我没有交过安爸爸一声爸爸。

  我想有些事情,时间终将会将它们冲淡。

  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平静的接受这些事实。

  我终于明白了安尘离开的时候,眼睛里不能言说的那些悲哀和伤痛,这样戏剧般的人生、这样残酷的人生,让我们无法选择,让我们无处藏身。

  最后的最后,我终于平静地接受了这些事实。

  那个浅色半夏的记忆,也消失在时间的流离中,在我生命的长河里渐行渐远……

  

河南省沈丘县行政新区志远中学九(8)班:闫瑞齐 邮政编码:466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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