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传（二）

发布于:2013-05-12 12:0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万俟琼

　　
　　快到国都的时候，我们从士兵们那得知，范大夫选得两位绝色美人的消息，已经传遍国中，国人仰慕我们的美丽，争着想抢先一步目睹我们的容颜，竟然纷纷出城到郊外迎接，连道路都为之拥塞。范大夫决定先将我们安顿在别馆之中，然后传令下去：“想见到美人的，先出金钱一文。”接着便在别馆外设柜收钱，一会儿钱柜就满了。没多久，范大夫叫丫鬟们给我们梳洗妆扮，换上华丽的纱衣，我们登上朱楼，凭栏而立，风起，轻纱翻飞如云，鬓上的流珠步摇轻轻晃动，我和郑旦从楼上看下去，看着无数的人投来惊讶与仰慕的目光，后来听说，那天人们都以为见到了下凡的仙女。看着惊呆的人们，郑旦对着我微微一笑，我亦对她微笑，现在我确信我是美丽的，但更让我感叹的是，范大夫竟然能想到如此独特的方法，获取财富，他真是我见过的最睿智的男人，听说他会将所得的钱都运到府库，以充国用，或许，这也算是我和郑旦为国家所做的一丝贡献吧。可是，我终究，只是他的一颗棋子吗？不管目的多么伟大，我的心，还是会隐隐地痛…...
　　待我们回住处休息时，郑旦很兴奋地对我说道：“夷光，我没想到，我们真的有这么美，你看到今天那些人了吗？他们都看傻了。”我淡淡一笑，这倾城的美貌，能给越王带来无尽的财富，可是，能改变越国所面临的困境吗？郑旦接着说道：“可惜，我们要被送去吴国献给吴王，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要是又老又丑又凶又讨厌怎么办？那我们要尽快助大王打败吴国，早日归来才是，但是，要是他和范大夫一样，是个英俊潇洒的伟男子，恐怕，我又会不忍心。”我不禁一笑，说道：“你呀，真不知羞。”郑旦一笑，正待说话，范大夫走了进来，郑旦说道：“夷光，我先去休息了。”说完她又向范大夫施了一礼，说道：“范大夫，我先下去了。”
　　待郑旦走后，范大夫深深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今天辛苦你们了，现在身体感觉可好？”我点点头，却低头不敢看他，我不敢直视他那明亮的双眸，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我脸上一红，心像一只小鹿，不安分地乱撞，有欣喜又有些微微的疼，我忍不住微微蹙眉，他看到了，手上的力道轻了，问：“我弄疼你了吗？”我摇了摇头，并不说话，他突然拿出一块光彩照人的配饰，说道：“当年我为大王造王者之剑时，发现了这块映照万物的神奇宝物。剑铸成时，我将这精致明朗的宝物与剑一同献与大王。大王感念我铸剑有功，便将此物赐还与我，并赐名“蠡”。自从见到你之后，我觉得天下俗物皆不能与你相配。于是遍访能工巧匠将“蠡”打造成了这件精美的配饰。希望你能收下。”我连忙说道：“如此贵重的礼物，夷光不能收。”范大夫突然说道：“夷光，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深深的被你吸引了，这几日我的脑海中就一直是你的身影，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有时候我真的想带你一走了之，可是大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需要和他一起完成复仇大业，越国的百姓也需要我们洗涮昔日的耻辱，我不能带你走。但是，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竟一点也看不出来吗？”我抬头看他，在他的眼里看到火一样缠绵的情意，这让他的眸子有些发亮，但同时我也看到了纠缠的痛苦，他静静地看着我，然后轻声一叹，将我拥入怀中，我听到他心跳的声音，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男子将永远深刻在我的心底了。
　　接下来的两日，我们依然登楼而立，人们还是争先恐后的来别馆，只为一睹我们的容颜，我们在郊外别馆的三天，为国库带来无数的财富，我不再难过，因为范蠡的话，让我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之中，我从未如此的欣喜，连在睡梦中，都掩不住脸上的笑意，郑旦说我容光焕发,愈发的美丽了。
　　我们在郊外停留三日，所得金钱无数。三日后，范蠡带我们进入国都，到了越王宫。我和郑旦第一次看到了越王与越夫人。在入宫前，范大夫便告诉了我们基本礼仪，行过礼后，越王很高兴地慰问了范大夫一番，然后对我和郑旦说道：“你们走近一些，抬起头来。”我和郑旦上前，抬头看着越王与越夫人。越王看起来沉稳威严，看向我们的目光却比较温和。虽是这样，我还是察觉到自己的掌心已经微微出汗。越夫人已经走下台阶，携了我与郑旦的手，仔细打量了我们一下，高兴地说道：“好，好，果然是两位美丽的姑娘，越国有希望了。”说完看向越王，越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暗自打量了一下越夫人，想起在路上时，范大夫曾对我说过的一切。他说当日越王与夫人前往吴国屈身为臣，越夫人扶在船舷上，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又看到乌鹊啄江里面的虾，飞去复来，十分闲适，因而边哭边唱到：“仰飞鸟兮乌鸢，凌玄虚兮翩翩，集洲渚兮优恣，奋健翩兮云间。啄素虾兮饮水，任厥性兮住还。妾无罪兮负地，有何辜兮遣天？风飘飘兮西往，知再返兮何年？心辍辍兮若割，泪泫泫兮双悬！”哀怨之情溢于言表，越王虽安慰夫人说道：“孤六翮齐备，一定会再有高飞之日，夫人不要忧愁。”但内心却是十分沉重，满朝大臣也无不暗自悲痛。
　　范大夫与大王在吴国更是受尽了屈辱，吴王让越王夫妇住在石室之中，每日垢衣蓬首，负责养马，还是吴国太宰伯嚭私馈食物，才不至于饥饿。吴王每次驾车出游，都让勾践执马走在车前，吴人都指指点点地说：“看啊，这就是越王，他现在只配给我们大王牵马。”越王也只是低头不语。在石室居住的岁月，范大夫对大王寸步不离，拒绝了吴王的招抚。他们每日养马，洒扫，拾薪，面目枯槁，却绝不露丝微怨恨之色，亦无愁叹之声。
　　三年之后，他们终于换得吴王的信任。但就在吴王有意放他们归吴时，伍子胥对吴王说：“昔日桀王囚禁商汤而不诛，纣王囚禁文王而不杀，天道还反，祸转成福，因此桀被汤流放，商朝为周所灭，现在大王既囚禁越君，而不诛杀，恐怕夏、殷之患就要产生了。”吴王因为这番话，起了诛杀越王之心。范大夫不得己献计让越王在吴王病中为之尝粪，以此感动吴王，他们才得以归越。
　　想到这些，我不禁对越王与越夫人生出一丝深深地敬意，再看眼前的越夫人，她仍是一身朴素布衣，头上无半点贵重头饰，甚至不及我与郑旦的衣饰华丽，不由地又有一丝不安。越夫人温和的看着我与郑旦，说道：“你们一路过来，辛苦了。传令下去，给两位姑娘安排一个好住处，指派几位宫女女好好服侍，若有丝毫怠慢，定严惩不怠。”我和郑旦连忙谢恩。马上就有宫女上前带我们下去休息。出去之前，我看了一眼范蠡，他对我微微点头，我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大殿。
　　第二天，越王再次召见了我和郑旦，他对我们说道：“昨日范大夫告知孤，你们是为了越国江山社稷，臣民百姓而自愿去吴国，孤与夫人在此替吴国子民谢过两位。”我和郑旦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答道：“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大王与夫人所托。”越夫人马上上前亲自将我们扶起，说道：“今日本宫与大王将亲自送两位去土城，让最好的乐师教习歌舞，学习容步。”我和郑旦连忙称谢。就这样，我和郑旦开始前往土城，给我们送行的竟是越王和越夫人与满朝的文武大臣，我不曾想过我和郑旦区区两个乡野女子，竟会受到如此的重视。我除了震惊还有深深地感动。出发之前，越夫人看着我们郑重的说道：“夷光，郑旦，你们在土城一定要好好学习，越国的将来，就靠你们了，你们不要让本夫人失望。”我和郑旦对着她和越王深深地一拜，说道：“奴婢定不忘夫人的教诲。”我们登上了一辆华美的马车，上车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越王身边的范蠡，他并没有看着我，转身的刹那，莫名有一丝心痛，我们，就此别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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