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六月七日雨

　　“接连下了好多天的雨，让我心慌，像是死亡临近……”

　　这样的话会让我心痛，我看到文子面露忧伤的脸，屋外的雨继续下着。雨滴静静地落，像是砸进了她的心里。

　　六月八日雨

　　文子拉我来到小镇最美的海边，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和白色的凉鞋。那儿是她的爸爸妈妈年轻时时常约会的地方……

　　文子告诉我说连衣裙是爸爸年轻的时候送给妈妈的。现在她穿上，她说她想变成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就像那时海边微凉的风会将连衣裙轻轻吹起。她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这片海，细细的雨丝慢慢地将她的头发打湿。

　　“这儿住着妈妈的魂灵，我想让她看到我穿这件连衣裙的样子”这是她拉我离开时对我说的话。

　　我看到她眼里满是泪水，而这也是她一直在隐藏的东西。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会为那个女人哭泣。

　　六月九日雨

　　几日里来，我一直奔波在家和文子的唱片店之间。爸妈时常问我到哪儿去，我说到外面走走，文子的事我不想告诉他们。

　　连日来的雨将小镇的空气洗的一尘不染。雨季，这是小镇最吸引我的地方。不是瓢泼大雨，雨滴慢慢地却一直在落，像少女的温情。

　　文子的店在街头的角落处，那里有几棵参天的大树。很少有行人，所以会很安静。她曾经告诉我，她爱这个地方，近乎疯狂的爱。

　　我走近文子的店，房子是仿欧式风格。我看着别具风格漂亮的屋檐，凸于墙面的柱子。雨水顺着它们成股流下。仿佛走进另一个世界。店里传出台湾歌手王若琳的最新曲目……门前的大树已高过小店，枝叶被雨水打湿。

　　文子如往常一样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我一直十分中意地微笑。

　　“王若琳最新的曲子，喜欢么？”

　　“嗯，很有感觉的嗓音。”我再次看了看小店。

　　放置CD唱片的架子旁站了几个熟悉的客人，对于我，他们都是熟人。都是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来文子的店里，听几首曲子或随便翻一下最近新的唱片集。文子儿静静地站在柜台的后面，眼睛出神地盯着外面……还是很有温情的雨。

　　歌曲换到王若琳的新单曲《有你的快乐》。我在文子的旁边坐下。
　　想和你走在雨中
　　想要你牵我的手
　　傻傻的你不敢说爱
　　而我也故意要
　　你为我等待
　　……

　　旋律现在大半忘却了，只是记得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像小时候的夏天。模模糊糊过午的阳光，模模糊糊的柏油路，模模糊糊的文子的影子……

　　可那时又怎会认识文子，而恰巧又在那样的雨天里……

　　……

　　这是一个海蓝色封面的日记本，上面记着五年前的故事。而现在二十五岁的我重新踏上了小镇的路，怀着这样的心情，想去看看小镇和文子。

　　火车行驶在海岸旁的铁路上，外面是蔚蓝色的大海和阳光色的沙滩。我重新将放在膝盖上的日记本摊开，翻开眼前的这一页。

　　六月十五日阴

　　我几乎每天都到文子的店里去，而这却引起了父母的怀疑。他们问我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我没回答。他们没有办法，便将我反锁在家里。

　　这一日过得很慢，我什么事都不想去做。脑海里，眼前都是文子。去文子的CD店几乎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想不到有一天不去的情况。文子又该会怎么想……

　　我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天空。开始几回想起认识文子儿之后的种种，我认真地去雕刻每一天的回忆，却又开始怀疑每一天都不真实。文子的心情和她的态度就像是窗外这飘忽不定的云。捉摸不透，也不容许别人靠近……

　　我拿出笔和纸，打开屋子的灯。开始给文子写信。我知道有些事我必须搞清楚，又不能当面去问她。她脸上时常浮现的那种忧郁，我不忍心去当面触碰。

　　我想知道她的一切，有些时候我也想要去替他分担。可我不知道文子听了我这些话之后会怎样。我不确定……

　　……

　　远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几声闷雷，我知道，这怕是要到小镇了。现在正好是六月份，小镇的雨季。

　　我又翻过一页，就看到了那封写给文子的信。被父母关在家里写成的信。父母总说我寡言少语，可我也有叛逆的时候啊……我看着远方那正滚起的云，暗黑色的后面接着白雾状的云团。雨应该快到了……

　　我一个人在家里，觉得烦闷。便想着要给你写下这封信。

　　其实我一直都有许多话想要对你说的。但每次看到你，都觉得你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不管哪一方面都和我没交集。你时常犹豫地看着小店外淅淅落下的雨。我不知那意味着什么。我知道的太少……

　　这个夏天马上就结束了，而我们也相识了也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些日子里，我一直是快乐、平静的。因为认识了你，每天有你陪在身边。可我最近几天才发现这快乐或许不真实，不真实的让我心慌。我知道自己心中的感觉，却永远不懂你……

　　连续下了十几天的雨今天终于停了，尽管还飘着暗灰色的云……

　　我希望没有雨的日子你会变得高兴些，能暂时甩掉那些压在你身上的包袱。虽然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如此。

　　好了，再见。我还会去小店看你的。

　　我将信纸按照其原来的折痕叠好，夹进原来的书页。我把日记本重新合上，放在膝盖上。

　　我确信自己还能将那段往事清晰的记起来，不靠过去日子里记下的文字……

　　……

　　过后的两天里，我一直待在家里。父母已经不再干涉我，我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快他们就改变了主意。可我还不打算出去，一方面，我没有得到文子的任何消息。我对她依旧是空白。还有，我想用这种方式来反抗父母。

　　第三天的时候，我接到了文子挂来的电话。

　　“这几天是一直在家？”

　　“嗯……”

　　“怎么不来小店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想象不到文子问这句话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我给她写的信她没有收到么？瞬间我自己一片混乱……

　　“嗯……那封信收到了？”

　　“收到了”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婉转含蓄的曲子，我真真切切地知道文子是一个人待在小店里。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的私语》？”

　　“嗯……”我听到了文子难得的笑声。

　　挂了电话，我走出房门。外面正下着小镇不常见的瓢泼大雨，我撑开伞，朝文子的CD店走去……

　　……

　　火车的玻璃上已经有雨滴落上了。窗外，天空中布满了暗黑色的云，海面上也卷起了风。只是已经看不清远方的浪，天色暗了下来……

　　前方将会有一场大雨……

　　这样的天气在小镇是不常见的，小镇是温柔的。雨虽然会很多，但都是轻轻地来，轻轻地去。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总的来说，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雨了……

　　我又重新打开日记本，凭空记忆会有很多误区，而且思维会没有规律。我想还原真实。

　　六月十九日大雨

　　小镇的街道上积满了雨水，路上没有行人。抬眼望去，世界像是处在一片水汽之中。这也许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雨了。

　　我又突然想起独自待在小店里的文子，这样的天气，她也许会变得更加伤感。我不觉加快了脚步……

　　来到小店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湿透了。这样的大雨，再加上迎面吹来的风，雨伞已经起不了很大的作用。

　　我甩下雨伞上的雨滴，并将其放在门口，转身走进了小店。门口大树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的雨水。可是风吹来的时候，雨滴又会淅淅沥沥的落下来……

　　我听到的依旧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的私语》。却没有看到文子的身影。我在靠近窗户的沙发上坐下来，开始逐一翻看摆在书架上面的CD盘。

　　在还没有认识文子之前，我对音乐一窍不通。我不懂为什么音乐会分出那么多的流派。而且我一直认为那些所谓的流派其实大同小异。我喜欢的音乐也只不过是一些旋律感不错而且比较顺心的流行乐。现在，我才有些明白，不敢何种流派，这些音乐都是有生命的。她们融合了伟大作曲家的感情。而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这些刻录光盘就是他们生命力的见证。

　　也许，这些感受都是文子赋予我的。她只有在新唱片来的时候会放一些挑选出来的流行乐。其余的时间，小店里回绕着的永远是古典音乐。

　　我尽情地浏览着这些承载着岁月的刻录光盘，时间却一点点地往后推移。当我把最后一张CD盘的封面看完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暗了下来，雨却还是没有停。

　　文子还是没有出现……

　　我突然变得恐惧起来，我尝试着在小店内外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只感觉到风好似变得更大了，它们吹着门前大树的枝叶，哗哗作响。我抓起门口的雨伞，冲进了雨中。

　　我不知文子去了哪里，但却感觉她像是永远都不会回到小店来了，永远……小店一直回绕着《秋日的私语》的曲调。我不知那预示着什么，脑海中却突然有千万个可怕的念头……

　　我扔掉了手中的雨伞，在雨中跑了起来。

　　……

　　列车广播里突然传来女列车员清脆舒服的声音……

　　“旅客朋友们，大家好。根据气象局发来的最新消息，今年夏季的2号台风“索娅”预计半个小时之后在前方海域登陆。为保障旅客们的安全，铁道部临时决定，列车将在此次停留一个小时，为此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这时，我才留意了一下窗外。下午4点钟的光景，可是透过列车窗却几乎看不清了。只能听到远处海面上传来的呼啸的风及海浪，里面还夹杂着一些东西的破裂和断折声。

　　“此次台风影响程度较小，预计将会影响到前方的几个沿海小城镇。其中包括……”

　　我认真地听着那几个小城镇的名字，结果还是听到了小镇。小镇就是列车前方的第一个站，不会不在其中。

　　忽然又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应该是树木被刮到了，我开始为小镇担忧起来……

　　“台风将会影响前方海域大约半个小时，有关部门已经做好了防范工作。再次为耽误旅客行程而表示歉意”

　　广播停止了，接下来响起了委婉的曲调。想必是为了安抚旅客……

　　“不知小镇现在怎么样了？文子呢？”车窗外的黑暗让我打了个冷颤。

　　……

　　我不记得自己跑了多远的路，也不记得自己跑过了几条街。只是，当我来到小镇的海边时，我见到了文子。

　　海风吹着海浪，已经没过了远方堆积的乱石。雨还在下着，雨滴落进了这浩瀚的海水里。文子撑着粉红色的伞，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面朝着海面。

　　我朝文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不知文子在哪儿待了多久，可是夹着雨水的海风已经将她全身淋透了。我在背后轻轻搂过文子的肩，帮她擦去顺着脸颊流下的水滴。水滴里含着文子温热的泪，我清楚地知道。在我来之前，她一直在一个人默默地流泪。我感到了她身体的颤栗。

　　在回去的路上，文子一直沉默。雨越下越大，雷声也开始频繁。我撑开伞，可还是任由风把冰冷的雨滴吹进来。我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我不想让那份冰冷蔓延下去……

　　可就在快要离开沙滩的时候，文子却突然回转过头。眼睛直视着眼前的那片海。从那里吹来的海风，将她湿透的头发吹了起来。

　　文子蹲坐下来，大声地哭了，像是孤独的弃儿。

　　“能把一切都告诉我么？”

　　远方的海浪冲击着沙滩上堆积的乱石，泛出白色的浪花……

　　之后，我将文子送回了小店。路上，我们撑开伞。迎面而来的风小了，雨也小了。我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我怕她会突然消失。我又想起海边那高得惊人的海浪，朝文子站着的地方拍打过来。

　　文子和那片海之间……

　　我一直忘不了和文子待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把她送到小店的二楼。那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我打开空调暖风。

　　文子一个人安静地蜷坐在床上，身上盖着淡蓝色花纹的毛毯。头发已经大半干了，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她慢慢地将饭吃下。她的眼睛在淡黄色的灯下温婉动人，已经看不到忧伤。我想她应该是换了一种心情，先前在海边，应该是将所有的苦恼都哭出来了吧。

　　“我来到小店，看不到你的人。外面下着大雨，怎么会想到一个人去那儿？”

　　文子转过身子，细心地看着我的脸。我还没有和除了母亲之外的女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不觉有些尴尬，脸上烧得厉害。

　　文子却扑哧一声笑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害羞……”

　　我才发觉我现在的囧态，忙把脸移开了。文子却突然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眼角却又有泪痕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用心地感受着她手掌传来的温度，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又有夏虫的鸣叫声传来。小店外面的石阶上应该会有许多的落叶了，湿重的空气加重了夜晚的气息……

　　“很简单啊，就是不想让你再孤孤单单的了。”

　　淡黄色的灯光映照出了文子脸上露出的笑容。文子的居室布置的很简单，却不失雅致。大面积紫色的吊顶配上暗黄色的床。家具一律是仿古典风格，书桌上放着几张CD盘和几本常看的小说，海蓝色的窗帘遮住了半个窗子，上面勾勒出一个抽象的女人的画像。我突然对面前的女孩产生了羡慕，她享有同龄人梦寐以求却始终得不到的自由，完全的自由。

　　“想什么呢？”

　　“文子，你知道么？我一直很想有一个像这样的机会，就我们两个人，就在这样的安静的夜，我们可以把心放开来聊天。把你心中让你痛苦的事告诉我，我不想再看到你折磨自己。知道么？在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吓坏了。”

　　“我知道你心里的感受，确实我们应该对对方坦白。可是……这些事我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我一直不相信我会很轻松地将那些过去的事说给别人听。”

　　我紧紧地握住文子的手，我感到她又变的痛苦起来，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告诉我，好么？我喜欢看你开开心心的样子，我再看不到你的笑，就几乎要忘掉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独守孤独。”

　　……

　　列车上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时间已经过去了40分钟。旅客们都开始为自己的行程担忧了。关于台风的最新信息，广播里始终没有消息。窗外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的灰暗了，风的声音也变得小多了。我心里感到一丝欣慰。那天晚上剩余的时间，文子都在跟我说她的往事。

　　我翻开日记本的下一页。

　　六月二十日晴

　　“我有一个叫静子的美丽的妹妹，像天使一样的美丽。却在四周岁的时候离开了。那是妈妈带我和静子去海边看浪花。就是那片海。那天的天气很好，春天的时候，到处都是花香……

　　“妹妹是不小心掉到铁轨里的，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火车。”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想不起那天的情景。脑海中却总是静子那可爱美丽的笑容，她总缠着我要带着她去海边捡海螺。可一睁眼，这些关于静子的回忆就像追到地上的海浪，转眼破碎了。”

　　“自从静子离开了我们，母亲变得喜怒无常。时常一个人凝视着窗外，那里常有列车开过，也常有被风抬起的海浪……”

　　“父亲从前是一个CD唱片店的经销商，静子的死给了他很大打击，可他却知道他不能像母亲那样一蹶不振。这个家还需要他。相反，他一直在试图改变母亲。可母亲却始终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她经常打骂父亲骂他忘掉了自己最小的女儿。父亲经常一个人闷在书房里吸烟。”

　　“直到有一天，父亲选择离开了我们。他什么也没带走，相反还给我们留下了这个CD唱片店。走之前，父亲写过一封信给我。在信中，他没告诉我他为什么离开，也没告诉他去了哪儿.只是一直在跟我说他和母亲年轻时候的事。他告诉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喜欢穿连衣裙，有一天，他约母亲到海边，并送给母亲一条天蓝色的连衣裙。他告诉我穿上它的母亲很漂亮……”

　　“父亲离开后，母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不理我，一直说是我夺走了静子的生命。有时还会无缘无故地骂我，我只有哭，没日没夜地哭。最终，母亲终于崩溃了，她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里，独自走向了那片海……”

　　……

　　小镇的夜晚总是安静的，尽管之前还下着大雨，刮着风。我看着一旁熟睡的文子，脸上露出了平静。月亮出来了，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文子的床上，我喜欢这种安静，喜欢在这种安静下的文子。我把盖住文子的毛毯向上盖了盖，最后再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

　　这是日记的结尾了，除了里面还夹有文子写给我的一封信。信纸早已泛黄了，可上面的字迹还够清晰。我把信纸小心地打开，闻到一种纸质的香味……

　　你离开了小镇，我知道这对我来说也许是早晚的事。别怪我，我又在一个人悲伤。

　　我现在坐在小店靠窗户的沙发上给你写下这封信，过午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打在我面前的信纸上。知道么？这种温暖的日子里我总会想起你，想起和你待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七月的末尾了，小镇的雨季也快要结束了……

　　那天，我回到小镇的时候，看到了你留在桌子上的纸条。我才知道，原来你离开了。你在我的世界了一闪而过。我现在想不明白，我们是否相遇过，还是我一直都是孤单一人。

　　小镇的雨越来越少，门前大树的叶子也渐渐发黄枯萎了。还记得和我待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么？我真是不争气，居然那么快就睡着了。我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呢。那个时候，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在海边，还有下着那么大的雨，你怎么连把伞都没带……

　　我一直不知道要不要给你写这封信，现在每天的生活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依旧是和一些熟人分享音乐，空闲的时候还是会去小镇的海边。那儿现在停了几艘大大的游轮，不仅让我想到了我的小时候。那时候我站在邮轮的甲板上唱着儿歌，母亲站在岸边冲我微笑……可是到了晚上我却依旧觉得你还在我身旁，看着我安然入睡。我忘不了和你待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忘不了你和那时的自己……

　　可有的时候我也在想，也许你离开是最好的方式。爱情，不像是我们每一个人想的那样，最重要的也许不是结局，而是思念。

　　我真的不知要和你说什么了，真不知道接下去自己会变得怎样。日子会一天天地过去，而我也将会在过后的每一天里想念起你们。静子，爸爸，妈妈还有你。你们给过我最美好的记忆，虽然只在我的生命中昙花一现，可我知道你们深深地爱着我。我也深深地爱着你们。

　　小镇的傍晚比以往更加美丽了，紫红色的夕阳，海边微凉的风……

　　我知道你还会再回来的，因为你告诉过我，小镇是你心中最美的地方。

　　爱你的文子

　　……

　　列车的广播里又传出了声音。我看了时间，原来刚好一个小时过去了。

　　“旅客朋友们，根据最新消息，台风的隐患已经解除。此次台风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列车也将继续向前运行，前方是小镇站。请旅客们做好下车的准备。小镇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

　　我看着窗外透过云层照出来的红色的阳光，突然又想起和文子一起待在海边的那个晚上。那时，密密的落下的雨滴砸进了浩瀚的海面上……

　　我把信纸叠好，夹进日记本里。前方就是小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