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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3)

发布于:2012-06-10 15:1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断指

  七月的江南,时晴时雨,天气变化无常,有时中午还是艳阳高照火辣辣地炙烤大地,待到下午时分又会倾盆大雨,让人感觉到阵阵清凉。此时,高考已经落下帷幕,薛岳正在家中静候佳音。

  高考结束的那一刻,薛岳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将高考前做过的所有试卷从教学楼上向下抛洒,他在整理东西回家时不住地狂吼,脸上洋溢着自信与喜悦。他回到家卸下一身的疲倦与抱怨冲向不远处的程雪家,他答应过程雪高考过后会和她一起编织稻草人。为了这一天,他拼尽全力应考;为了这一天,他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可当他来到程雪家,门却是紧闭的,眼前的一切让他顿时将兴奋的火焰浇灭了,门上紫色的对联显得很显眼,那紫色将薛岳看蒙了,半天没晃过神来。他迅速地回到家找父亲,父亲不在家里。他询问周围的邻居,邻居对薛岳至今不了解事情经过感到奇怪。

  “程广义出车祸死了,没几天的事,坟头还是新的。”邻居的语气中充满了同情。

  “那程雪和她弟弟呢?”薛岳着急地反复问道。

  “不念啦,高考都没考就走了,带着弟弟打工去了。”邻居又一次回答。

  “她去哪了您知道吗?”薛岳的眼中充满着对确切答案的期待。

  “这我就不清楚了。”邻居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薛岳的心凉了一大截,脑子一下子空了。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自己被病菌吞噬,全身乏力,瞬间,脸上写满了虚弱。他沿着青石板路边走边胡思乱想,被阳光照射的浑身不舒服。远处的小桥平静地躺在那,静静地卧在小河上任人在他的脊背上踩;河岸边的绿荫下,一群鸭子恬静地在阴凉下用嘴整理着羽毛,沉默在燥热的氛围里没了惹人心烦的呱呱声。水是江南的眼睛,清水柔波里满载着愧意和相思。薛岳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脚在心的驱动下顺着河岸走到曾经最爱看夕阳的地方,呆呆地在岸边任凭烈日刺痛皮肤。

  午后的河岸被太阳蒸得很烫,草木缩成一团,叶子被太阳烤得发黄,褶皱得像被攥紧的锡纸,他淌过河来到栗树下,感觉到那股清淡的叶子香味在刺激他的鼻子。树上的栗子还是青色的,像一个个青色的刺猬。他缓缓地走到树下,然后猛地踹了一下树,树枝摇晃弄得叶子发出了细微的响声,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那棵树不断地踹,一次比一次用力,只恨不能将树连根拔起。人在悲伤的时候需要借助物来进行发泄寻找宽慰。他静静地蹲在树下,望着流动的河水一直到皓月东升。

  薛岳回到家中,父亲已从村里回来,和以往一样在白炽灯下盘算他的老账。

  “爸,程雪父亲去世的消息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薛岳咬着牙,仿佛是在质问和责怪自己的父亲。

  “我是为你好!该好好念书的时候,别的事最好不要想!”薛昌礼拉长了脸。

  “好!好!都是为我好,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这下你该满足了!”薛岳的眼珠子泛起了闪闪的泪光。

  薛昌礼听这话很恼火,想也没想,起身就是一巴掌扇在薛岳的右脸上。

  薛岳的心像瞬间崩塌的河堤,泪水在心里不断地汹涌泛滥,人也跟着失落到了极点。

  高考结束的假期里,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将自己整天关在屋子里,面对着桌子上的一摞摞书发呆,只要他翻开书本,书里仿佛写满了“程雪”二字。累了就躺在桌子上睡觉,醒来时往往是满头大汗,心情愈加沉重。

  程雪瞒着他,父亲也瞒着他,所有的人都在欺骗他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很傻,十足的笨蛋,他对着镜子抽自己嘴巴,一声声地自责。

  他没了和程雪联系的方式,程雪走时也没跟任何人讲她去了哪里。他在脑子里想着稻草人,心情不断地波动,骂自己是蠢驴,骂自己是猪,不管他怎么自怪自己,都无济于事。他翻开自己的日记本,把曾经写给程雪的所有东西都读了一遍,泪水打在本子上,字迹变成了黑点。

  上天从不为任何人可以垂泪,雨总会因为种种情感元素而变得内涵多样;正如江南从不会装饰任何人的梦,它的景色是送给那些赞美它的人。夜总会遮掩很多,就像别人看到你的微笑却不能了解你内心的痛苦一样,在纷杂的世界里,人只是社会的一颗棋子,只有思想却始终没有操控的机会。

  人在充当劳动力的时候,时间就无赖地出卖给了别人,当你自欺地对自己说时间就是金钱,你又会在一阵自我讥讽中清醒地对自己说:“那只不过是一个形象的比喻。”当人再被套上“劳动力”一词时,他的时间便被廉价的钱币毫无疑问地所衡量。

  捷普·绿点公司的午饭是在11:30,晚饭是在4:30,一天只有两顿。程雪来到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她感觉很适应,工作很积极,渐渐地她学会保持微笑,为了弟弟无论如何他都得笑着活下去。

  在绿点里工作要么得站一天,要么就是得坐着过一天,不论是站还是坐,人都会觉得厌烦,毕竟工作是件枯燥的事,更何况还是重复同一个动作。

  程雪工作的主要任务是塑料检,每天坐在凳子上不厌其烦的检查手机外壳是否有瑕疵。她工作很认真,做事也很细心,生产车间的组长总会抱怨她们干得太慢,甚至无理地要求她们加班,程雪没有任何的怨言,始终一如既往不打退堂鼓。和她一同进厂的人一个个都吃不下来苦走了,只有她是最坚持的一个,结果不到两个月就升为了生产车间的班长。

  “瞧,现在人家是班长了,得懂得新官上任三把火。”与程雪同一个车间的同事私下偷偷地闲聊。

  “还不是人家模子生得好,你要是有她这脸蛋班长还不是你的?”另一个同事小声地回答。

  “你就羡慕嫉妒恨吧!咱是没有这命。”车间里小声的议论着,眼神时不时向周围扫一下。

  程雪虽是一个“小官”但还是跟刚进厂一样,整天扎在人堆里检查Tary盘和塑料外壳。渐渐地人们觉得她性格温顺,丝毫没有一点架子,慢慢的人们和她的交流多了,开始和她无所不谈,在不知不觉中她也觉得自己健谈了,忘却了自己纯净如雪的性格,更加淡忘了那夕阳下的曾经逝去的倩影。

  她在别人眼里就是开心的形象,她不愿让人知道她微笑背后伤心往事,人在社会中也会莫名奇妙地发生改变。第一次买手机的那一天她很开心,因为那是第一次对自己努力的肯定,她还在别人的怂恿下买了一件花哨的衣服,还美美的炫耀了一番,不过是在宿舍里偷偷的炫耀。

  后来她后悔了,再后来他又笑问自己为什么后悔,傻傻地对着镜子笑。

  “喂,看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同宿舍的安安笑着问程雪。

  “嗯,很好啊,安安穿什么都好看!”程雪对着沾沾自喜的程雪不断的赞美。

  “唉!我要是有你这一半的天姿,哪里还需要什么梳妆打扮,程雪你让我好生羡慕。

  程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俯下身子系松散的鞋带。

  “可不要这么说,贬低了自己,你也很漂亮呢!人要自信,自信了就会美,心就会变得善良!”

  “对!对!你人长得美,心也美。程雪你真让人感到羡慕!”安安用手挠了一下程雪的腋窝,程雪痒得反抗,嬉笑尖叫个不停,两人在宿舍里哄闹起来

  每月的10号是发工资的日子,那是每个员工最期待的日子,对于程雪来说这一天的重要胜过自己的生日。她喜欢在自动取款机面前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她在心里盘算着每一笔钱怎样支出,然后汇一部分钱到姑姑的卡上留作弟弟的生活费。

  在穷人的世界里每一分钱都必须在计划中支出。

  她住的宿舍离姑姑租住的地方不远,她每个星期都回去一趟,姑姑也会为她加餐补充营养,在姑姑的眼中他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程雪也希望能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弟弟,叮嘱他好好学习,不知从何时起弟弟成了完成她高考愿望的使者。

  日子在一天天溜走,熟识程雪的人渐渐感觉到她的蜕变,她也懂得了社会的一些人情世故。

  社会是个大磨盘,有的只世故圆滑,人总要变得成熟,迟早要踏入社会的门槛。

  有一天他听到一个有关薛岳的传闻,听说他考上了北京公安大学。

  那是个偶然的机会,他在硕放街上遇到一个老乡,无意中从他的口中得到了有关薛岳的情况,她在心里暗暗地祝福薛岳,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约定,好几次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清醒点!人家是大学生,而我只是……”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笑着对自己说:“程雪,上班时间到了!”然后她将门用力一拉,向外面的车子走去。

  程雪很容易满足,今天她领了工资,破天荒的领到了3000块钱,她的兴奋与喜悦冲到了月霄,这是做车间班长的第一个月,很累很烦,但她从未绝望过。这一次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认真地看着工资单,下了班急忙冲到自动取款机面前核对确认,心中的高兴写满了春桃般的脸。这一次她怔怔的对自己说:“我要好好存着为弟弟上大学,还要还别人的债,这钱得省着花。”他对生活充满激情,对未来充满信心,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想着想着浑身起了劲,工作起来也不觉得累。

  “我们的程雪班长上班无故偷笑,老实交代是哪个美男子让你怦然心动,春光满面?”安安故意弄出怪异的声音,开起了程雪的玩笑。

  “没有!不要胡说,我……我是……”程雪说话结结巴巴,安安笑着抢了话。

  “我什么我?话都说不好了!不要解释,女人不解释!”安安起了兴,把程雪讲得说不上话。

  “不解释!但我真的没像你说的那样……”程雪和安安较起了真。

  “这还不算解释?承认就算了!那样是怎样?这说明我猜测的是真的,你就是满面春光!”安安的花引得周围的人一片哄笑。

  程雪说不出话,她说不过安安,白的东西都能给她说成是黑的,程雪只好使出官威让安安闭上嘴,免得出丑。

  “上班时间不准交头接耳!你再说话我就告诉车间主任去!”程雪故意向安安瞪大了眼睛,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安安闭上嘴,还是忍不住发出笑声,其他人也都为他俩的话和表情感到好笑。

  深秋还未来临,九月的无锡降雨开始减少,夜在渐渐变长,一切正在悄悄发生改变,她望着星空,星星向她眯着小眼,她看着路边的灯陷入一阵沉思:“茫茫黑夜,有一盏灯为我而亮吗?”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薛岳在黑夜里为她打着灯笼,那时他们在河岸边看瓜,虽然有月亮,可他就是愿意为她点亮一盏灯,那时他笑着对她说:“我点亮的灯不仅仅是要照亮你的视野,还要照亮你纯洁的心灵。”不知不觉到了宿舍,她用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乱想,睡觉,睡觉,养足精神明天还要工作呢。”她推开门,看到其他宿友都在玩刺绣,笑了笑说:“我也想学,不要嫌我笨。”就这样她也钻进刺绣的人群中,整个宿舍直到深夜才陆陆续续关灯睡去。

  女人在不轻易间的蜕变胜过思想在一瞬间的成熟。曾经沉静的雪在烈阳下转化成为轻盈的雨,浇润着情爱的种子在悬崖上滋长。

  在别人看来程雪似乎一瞬间成了车间的宠儿,每个人都会很乐意的多瞧他几眼,甚至在很多车间男孩子眼里她就是落入人间的天使。

  “瞧!她笑起来是不是很好看?”车间里声音嘈杂,一群男孩在私下里一边忙手中工作一边偷偷地议论着。

  “是的哦,你觉得车间里还有谁比她还受欢迎吗?”另一个男孩回答。自从程雪的出现,整个车间有关她的议论和猜测就从未停止过。

  “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啥?你也甭想了,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才癞蛤蟆呢!想都不能像吗?”

  “程雪不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很好,惦记的人多着呢!咱是不要胡思乱想了,人家也许早有心上人了!”

  “简直是完美的女人,你说谁会这么有幸?”

  车间里的男孩们再也平静不了,关于程雪的议论成了他们生活和工作的一部分,“程雪”的名字也时常出现在他们的谈资里。车间一扫往日的死沉,程雪像一条从大海里闯入深水潭的快乐的小鱼,活了潭水,点亮了水中的风景。

  这是她在绿点最特别的一天,也是整个B3栋楼最为惊讶的一天,随着突然地停电,整个车间全部停下手中的活,所有的员工都未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大家都有些蒙。B3栋楼的经理把车间里中板和塑料检的工人全部都调到了B5车间里,而程雪恰巧也在其中。B5栋楼没有一处不是充满油脏,没有一处不是弥漫怪异的化学气味。因此B5幢非常缺人,以至于剩下的员工不得不一个人管着3个数控机床。

  当你真正意义上了解整个捷普·绿点公司时,你才会认识到中国作为一个人口大国,他的制造业是有多么的差,根本无法与德国这些国家相提并论。国产的数控会在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突然流出水或者油,常常弄得操作员十分诧异。因此,在一个偌大的车间里没有多少人能坚持在这里,所以这里有的只是掺着水的机械油和古怪化学物气味。

  程雪她们完全只是来帮忙而已,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来“打酱油”,帮助B5栋老员工搭把人手,减轻她们的压力。程雪可不是这么想的,既然是来帮忙又怎么能偷懒呢?她充满斗志与激情,主动询问和学习,想多学一点东西多做一点事,不知不觉,脸在灯下也更显光泽,不过那光泽并不自然,反而更显皮肤枯黄。

  地很滑,走起路来就像是在溜旱冰。程雪每个步子迈得都格外小心,因为不仅仅是地滑,而且地上还有很多线,很容易将人绊倒。就在刚才她还差点被地上的线绊倒,幸运的是她在差倒的那一刻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那股力量恰到好处,多一分则会扯痛她的胳膊,轻一分又会把拉她的人一同扯倒在地。她在最危急的时刻猛一回头错误认为那双手来自薛岳,因为在差点倒地的那一刻,汗水淌进了眼睛,酸楚弄得眼睛模糊难受。

  “小心点!B5幢的地很滑,地上的线又很多,得注意!”程雪还没等得急说一声谢谢,那个人就推着车沿着车床旁边的过道走了。他没看清那张脸,但就在那几秒钟的背影里,她错误地觉得那人就是薛岳。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打断了程雪的幻想,那声音来自B5栋的经理:“谢谢B3幢的同志们的支援,现在你们下班了。”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来自异性不轻易间的小小举动也许都会成为她们内心永恒的感动。

  “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呢?”她脑子里充满幻想地在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出于情理也应该表示一下谢意。

  已是深秋的江南夜晚的风甚至吹得有点瑟人,程雪守在门口,想寻着那既陌生又似乎很熟悉的背景,这让她不由地联想到学生时代学的《背影》,那个不起眼的瞬间在有心者的眼中成为永恒的记忆。

  接送员工下班的车在一辆辆减少,程雪冻得将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站在门口的路灯下盯着向她走来的每个人,时不时地也有人看着她,似乎希望在这路灯下要等的人就是自己。渐渐地从厂里出来的人变得希希零零,不过程雪还是执着的站在等下不住地跺着脚,然后把外套的拉链提了提,一脸着急的期待心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甘心的等下去,也不知道等下去的结果会怎样,可那时来自心底的声音是肯定的,她怀有梦一样的幻想在期待。星与灯的光辉交织在一起紧紧的拥抱,也想把温暖和甜蜜分享给她,让她在寒夜的梦寐里不会觉得世界的冷漠。

  就在厂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完,她也有点失望正准备也要离开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程雪急急忙忙地走上去奶声奶气的说:“今天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呢。”

  那人嘴里叼着根烟,手里拿着一瓶水,他听到此时旁边莫名的声音脸上显得十分茫然。他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露出一股难闻的油味和化学剂的味道,全身上下的衣服上也弄得大块油渍。昏黄的路灯下他的眼神炯炯有神像足了牛的大眼,头发蓬乱有些像喜鹊窝,憨笑时略显些傻气。他吸了口烟,将剩下的烟头扔到了垃圾桶,一股烟气顺着鼻孔冒了出来,转过身回了句:“那没什么!”

  “但不管怎样我得说声谢谢。”程雪的表情很认真。

  “我晚上习惯从这边走回去,我讨厌坐车,也不想和他们抢座位。前面有个小摊做的东西挺好吃的,不如也顺便吃点东西吧?我请客。”他没再和程雪争执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很认真的向她发出了邀请。

  程雪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心一直怦怦直跳,脚也不由自己的身体控制缓慢地向前走。

  “应该是我请你才是啊?怎么能弄反了呢?你这样反让我更加过意不去……”程雪突然止住了脚步,表情显得很严肃。

  “这有什么,我曾文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下次再换成你请我行不行?”他也止住了脚步,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她。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曾文接着又问道。

  “程雪,‘禾’字程,雪花的雪。”程雪笑着回答。

  “名字很好听,我叫曾文。”他站在路灯下露出微笑,显得有些傻气。

  “你刚刚已经讲过你的名字了。”程雪忍不住的发出了笑声。

  “我有说过吗?瞧我这记性。”他边说边用手拍打自己的脑袋,也忍不住地笑自己。

  两个人说说停停,停停说说,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小摊子前。程雪还从未在这里吃过饭,这也是她第一次单独和男的吃饭。当两人面对面坐下脸上都不由得红了起来,说话声在一瞬间都变得小了很多,都低下了头只顾吃自己的东西。

  馄饨的香味弥漫在灯光下,引得路边的枯草也耐不住性子,在一旁抓狂地摇晃,就连星星也乐乐的眨着亮晶晶的小眼睛。

  馄饨在沸水煮过之后皮滑得跟泥鳅一样。曾文拿着圆筷子怎么夹也夹不住,就连他的手似乎也不听使唤总是夹住了又一下掉到碗里,溅得满桌子都是汤汁。曾文顿时心就跟要爆炸了一样脸红得像烧红的烙铁.他盯着碗里的馄饨就像原野上的狮子盯上了猎物,眼神里没有一丝懈怠之意,拼尽全身的力气用力一夹,得意的将馄饨送入嘴里囫囵吞枣地顺着喉咙进到肚子。馄饨在锅里煮的时间太长烫得曾文差点将鼻涕滴到碗里,顺着喉咙往下一股火烧火燎的嘶痛。坐在对面的程雪忍不住怯怯地发笑,弄得曾文脸上火烫火烫地,浑身不自在。

  第一次请人家女孩吃饭,曾文觉得实在是太尴尬了,他觉得自己很不好意思,好在黑暗掩盖了他的脸色,要不然他肯定找个洞钻进去。

  程雪脸上也通红通红的,就像有火炙烤着脸,相较曾文来说他更拘谨,没有闹出笑话。

  “不是早就下班了吗?为什么你会出来得那么迟?”程雪微微咬动着嘴唇。

  “下班的时候排队的人太多了,我就躺在车间的长凳上睡了一会,若不是上夜班的来了,我想我恐怕得在车间里睡一晚了。”曾文用手捏了捏喉咙,说话有些难受。

  “其实夜晚走路可以驱走心中的烦躁,这比坐车好多了。”程雪看着昏黄的灯光,走起路有点疲惫不堪的样子。

  “我就特别喜欢一个人走路回去,今晚遇到你,有个说话的伴,反而不觉得身心疲惫了。”

  “下次要是再走夜路请把我叫上,记住哦!”程雪朝她笑了笑,曾文也用微笑表示允诺,顺便也点了一下头。

  两人就这么在灯光下漫步,慢慢地向宿舍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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