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来到忽然花开! 登录注册忘记密码

而今何事最相宜——生辰偶寄

发布于:2025-12-05 10:17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沁筱寒
  秒针在嘀嗒中与时针、分针重合在寂静的零点。2025年11月26日00:00,我,又老了一岁。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近来时常忆起2015年的自己。对那一年,如此留恋、缠绵。想借自己的一字一句,将时间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年。不愿醒,不想醒。“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那一年的灵气与光芒,那一年的清纯与温暖,可否滋润往后漫漫修行生涯?
 
  岁月的一切都在变——人生的阶段,面对的烦忧,镜子里的朱颜,年少时的幽梦。岁月的一切都不变——长辈永远的絮叨,老友不渝的默契,人间烟火的气息,冬日生辰的韵味。
 
  何谓冬日生辰的韵味?许是当一边用按部就班的生活清空着时光的寂寥,一边喟叹多少好时光都已然蹉跎至此的时刻出现,就是冬日生辰的韵味来临了。2025年已至末梢。李白说“轻舟已过万重山”,那么我的心境是否也已过了万重山?其实蓦然回首,谁都一样,人生不过是锦绣成堆、灰烬亦成堆。
 
  有时觉得,自己的心境仿若李白的诗歌:能量涌动,热血燃烧,有诸多理想和情怀,相信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又有无尽的光辉去接近可能。
 
  但李白拥有百分百的自我,而我从未抵达至此。故而有时又觉得,自己的心境恰似杜甫的诗歌:将内心世界让渡给种种道义、责任,这些道义、责任明晃晃而又沉甸甸,扁扁地将自我压在心底。杜甫写诗,就是在这些明晃晃而又沉甸甸的道义、责任之缝隙里,千方百计地塞进自我意识。他想坚守的道义、想承担的责任太多,这让他深深地扎在地面,无法飞翔,却也因此有了另一种意义的深刻。
 
  常人的心境,总是从浪漫主义过渡到现实主义,从追求自我过渡到压抑自我,从李白过渡到杜甫。少年时热爱李白,中年时理解杜甫。而我似乎从未过渡过,我总是在不同的情境下拥有不同的心境。
 
  当然,我最想拥有的心境还属东坡式旷达。但于我而言,“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过于空灵了。尚在生活的泥泞中摸爬滚打时突然豁然开朗、振衣而起,我做不到。纵使最爱苏轼,亦无法在逆境时迅速被苏轼在黄州所写的那些自我救赎的诗文超脱。“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此类清冷执着之词句算是例外。因为清冷之时的清冷之人,只能从清冷的执着里寻找温暖的救赎。
 
  是啊,超脱,何其之难?!2025年的上半年让我唏嘘喟叹:中山狼的忘恩负义、东郭先生的既定悲剧,暴露了“兼爱”在“性本恶”面前的苍白无力。2025年的下半年又让我不平则鸣:“玉颜”的温柔和顺、认真负责和文质兼美,使“日影”的变心、偏心光明正大,使“寒鸦”的照搬、抢占理所应当。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和“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足以让一个人活着活着就颓了。倘若不肯颓,又当如何呢?晚年退居江西铅山、被迫闲居多年的辛弃疾,从一个由内而外意气风发的沙场战士,变成了一个看似悠然实则未必的乡下老翁,无奈自嘲之中如是吟咏:“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
 
  虽是无奈自嘲,虽是故作旷达,但这两句词却在某些时刻使我内心清明。人生满打满算也不过百岁,哪怕荣光无限,临死也只是两脚一蹬,装在再奢华的盒子里也不过是枯骨和粉灰。故,“而今何事最相宜”,自然是醉、游、睡。
 
  于我而言,醉,是“把酒论文欢正好”,是为眉间的朱砂痣而醉;游,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为心中的白月光而游;睡,是“霜清纸帐来新梦”,是为安康喜乐而睡。无论命运、处境如何,“不觅仙方觅睡方”都是人生头等大事。无论命运、处境如何,铺满六便士的道路都一直在我的脚下,心中的白月光、眉间的朱砂痣,也将一直引领我往更璀璨清亮的康庄大道走去。
 
  岁月流转,鹃影翩跹,又是一年生辰时。千回百转之后,意欲肩负的,依然是“斯文在兹”的文化责任;渴望编织的,依然是中国语言文字的深厚底蕴。无论是以纯澈之情于煮字疗饥、落字成暖中捕捉时代光影,还是以深邃之思在理性与文艺间架设桥梁,都是青春华章的延续、上下求索的印记。无论是“咏世德之骏烈,诵先人之清芬”,还是“凌云健笔意纵横”,都恰似杜鹃掠过晴空,留下清越的鸣响。
 
  “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一个人在历经世间巨大的繁华与感伤之后,蓦然回首,尚有三事最相宜,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幸福与可贵。且睡且安然,且游且怡然,且醉且欣然。
 
  生辰快乐,亲爱的自己。
 
  

责任编辑:胡玲玲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分享到: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