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

　　半夜醒来，四周悄无声息，一点声音也没有，四周死一般沉寂，偶尔脑子里传来几点空灵的想法，而后飘至不明就里的远方，再无任何回音。在突然醒来之前做了一个怪梦，自个拔了自个松动的一颗牙齿，一时很是恍然，坠入沉思，不明所以的滋味。

 

　　立秋后的天气，感觉沾上了点凉意。时间过得很快，当还在夏日炎炎里为一碗冰凉糖水咂舌时，秋风已然近了身旁，几片落木跟着悠然落下。即便在冬日也可品尝冰凉的糖水，但时节转换，终归不是恰当时候。天气转凉时，莫名地忧伤起来，可能是预感寒酷即将到来，不明觉厉的有些伤感，在沉闷处偶尔发出几声无奈叹息，看起来更加显得忧虑。四节的更替本是循环，平淡日子里积累的无用，反而实在有用处起来，要么，做朋友间相互的谈资，要么，大可有一副感天悯人的模样。

 

　　本是一个漂泊无定的人，浮萍一般的人生，却总还企求在倦怠里求安稳。明知年岁渐长，看了不少颠倒是非，物是人非，却总还是抹灭不了心中尚存的愤懑，渴求有朝一日改了天地换颜色，正道昭日月。幼稚的无以复加，更忧伤的比较彻底，多年前的不负韶华，再来正青春，做过多少梦，这暮气的中年，跟不上脚步，便在角落里冷眼旁观。既无青春资本，更无青年蓬勃时用不完的力气，真是情何以堪。只觉过去的岁月，或是在有吃有喝时到处闲逛，打发无聊；或是跟着潮流，任由梦想纷飞，东张西望，总觉的有点底气不足。

 

　　到了有一日忆往昔，心里升起一个念头“羲娥相逐走，岁月不饶人。”那一刻，绝望发现自己不再青春，脸庞上刻上岁月的沧桑，多了褶皱与纹理，岁月淹掉了悲伤，更埋没了梦想，曾经惜别的只留追悔，过去告别的再以不回。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烙印，齿轮压碎了残留的回忆与惦念，正在行进的狂突，刹不住也倒不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在这百年变局里，既有悔恨失望，也自然有期盼新生。

 

　　睡意既已消去，只有漫不经心地回想刚过去的梦境，把过去依稀记得的梦再回想一番，有从老屋里突然追出来的大白蛇，吓得拔腿就跑，绝无迟疑；更有二日一月并列的幻境，朦胧中感慨莫名。或是趟过一条清澈奔流的大河，换一时不明就里，这脑海里出现的纯粹是些许旧的事物，而总觉就在眼前，一切完全是当下的。呈现在眼前的现实与梦境相互缠绕在一起，觉得不真切，或如突然而至的疫情，按下这熙熙攘攘的暂停键；或是第聂伯河连绵的枪声，火与血淬炼着乌克兰；房倒屋塌的声响应是天崩地裂的结局，即便如是，不过接着奏乐，接着舞，一片歌舞升平。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在乡郊逼仄的出租屋门外，坐在台阶上，看飞机落下，看飞机又飞起，在混沌不明中怅惘，在愁苦徘徊里彷徨。漫长路途里，打发无聊的寂寞，在拥挤的绿皮车厢里，看着一本乏味的书，闲散目光打落在窗外，铁轨撞击的声响此起彼伏，穿行在山壑沟谷间，或是夜行火车，在昏暗灯光下，蜿蜒前行的样子。前路何处逢知己，天涯何时若比邻。做一个远行者，背负沉重的行囊，做一个孤独者，在苦闷暗夜里独自思索悲凉人生。

 

　　以前喜欢憧憬，现下喜欢想象。还在孩提时，只顾无忧无虑的奔跑，天性使然，在奔跑里无所畏惧，在奔跑里酣畅淋漓，在山头望那形如鸡冠的大槐树，在院坝里抬头望闪烁星空，满怀期望等待一日三餐，心无旁骛与玩伴追逐嬉戏。转眼当下是一怕麻烦，二想清净，少丝竹之乱耳，勿要案牍劳形神伤。以前一觉睡到天明，现在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朋友圈里晒出的多是美好，在这个经济下滑时刻，不要再去给他人增加揣测与感伤，日子感觉滋润甚好，传不完的照片，晒不完的幸福，分享一点喜悦，感触一下快乐。街头的书店越来越少，路边的摊点越来越多，穷困时玩点廉价的罗曼蒂克，弄点小资本的小资情调，只要生活还在继续，梦想就是眼前。唏嘘感慨之外，为这过去青春没有做过振奋人心的事而懊恼，没说过壮怀激烈的誓言而忿懑，感觉很羞愧，错过了多少事，遗忘了多少情。看不懂五线谱，自在跑调唱着歌，在这精神疲乏与酒精提醒下泄愤。

 

　　闲时聊来，大致感叹世道维艰。现下孩童似乎更早沾染世俗气，渐有攀比趋附的炎凉，少有稚气未脱的童真。初涉社会的青年，在学校早已熏染官办大学里虚与委蛇、酒色财气，阅人无数而看似熟知深浅了，脸上饱经沧桑，满口沧海横流。说不清是惊诧不解，还是实在莫名所以，老气掩饰不了垂暮的心，世俗圆滑遮不住见识鄙陋，自以为以。只不过身体的年轻不会太久，脑子的浆糊却极容易糊住一辈子，在不知名的角落里突发所想，启蒙原来如此重要，只是空留唏嘘，无可奈何感慨一番。

 

　　此刻照旧是在办公桌旁百无聊赖，境况与大多数人趋同，渐失去了兴致，若是一时杂务过多，应付起来自然生出不少厌烦，显得忧虑的样子。依稀记得刚走出校门时，呆头呆脑的样子，生活无着落，却不至于消沉，青年总有挥霍不掉的热情与能量，徘徊在夜晚的街头，一个黯然销魂、无家可归的家伙，走过来，又走过去，思索时抬头望望星空，苦闷时，皱紧眉头，遥望苍穹。

 

　　转眼已是中年，大致还是在徘徊消耗，既无汹涌澎湃的激情，更无多余热火的能量，心中凉了几分，平淡几分，一时聚焦在一盘菜的火候恰当，一时感叹生活的苦辣酸甜。时间过得很快，世态炎凉里反而理所当然，半夜的凉风吹来，拉起被子，卷缩身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