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迟暮

　　冷酷的凉风，习习而来。绯红的，姹紫的，五彩缤纷的花，顷刻招架不住，把刚刚伸出的花蕊收缩回来，残留的几片也没精打采的泄了气，一下子就焉了，早没有当初含苞欲放，急不可耐的性子，凋零的碎花点缀在石板上。柳丝盘缩成一团，垂下腰肢，轻晃的摆动，有气无力，没了搔首弄姿的招摇，而坠下来的柳条，枝桠团簇在一起，迎风稀落的摆打，绝难有柳飞絮洒的得意。只有成片野草的绿茵，在清明格外的老气横秋里，依然是绿意照旧，处变不惊。过往的行人捏住衣领，不暇四顾的疾行，毫不在意这春的阑珊美景。

　　一个流浪漂泊的影，他躺着，冷眼旁观这梦里醒来后，还带着朦胧睡意的景，他的眼半眯缝着，模糊的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没有挣扎开，茫然地，又着了迷。看是他的不屑，却是他的无奈。他确凿已是落伍，在青年的行伍里，他不思进取，看不出一点青春应有的激情，无形的被遗弃。他没有这资格，与青春同论，他的长吁短叹已耗费了数载的光阴，依然不思悔改，亦步亦趋。有人在编织梦，有人在拆梦，有人在做梦，有人已经没有了梦，初醒的他，面对的是一无是处的空虚，孤独的无所适从，一股潦倒的味觉掺合在胃里，泛起阵阵的寒酸，不明就里。一丝凉风打破了他的思路，他的身子微微一动，生活依然继续。他倚在栏杆上，已经不是一个影，若有所思的呆看着天，几片白云绕在头顶，他看得白云百无聊赖，便收回了眼睛，这青春，还未张扬，便也凋谢，偶有一丝的稍纵即逝，或不至于当下的孤魂游移。他倚着，却无所依靠，朝生暮死，纸醉金迷俱是无妄的希冀。他思路停顿一下，一片空白，不明所以。绚烂的，璀璨的，熙熙攘攘的，欢歌笑语的，映不在他的眼，入不进他的脑，他殉着青春的残末，想立一块碑，便写上几行字，未飞天来先落地，未展翅来先折翼，以此祭奠他的末了的青春，看是一个青年的从未有过的青春。

　　他，不自觉地已坠入了暮年，倒不是年纪的垂老，而是青春的泯灭，何其难堪，而且，难堪的七零八落，一地狼藉，连挣扎的呼声都免去。没有挥斥方遒的劲头，没有指点江山的文字，没有可资凭悼的胜绩，自然，也没有高谈阔论，也没有蝇营狗苟，也没有歇斯底里。一个人在山林中的独啸，在洞穴里戏水，在岩壁间攀岩，在杂丛中穿行，以一身的疲惫，乏倦，暂刻的消散这难堪，在消散后，终究寻不到一点痕迹。他惟有付之一叹，青年的的身体仍在，青年的心已逝，是消磨掉，还是褪色斑驳，泛着暗黄的愁烦，已不明了。它日的同学惊诧于他的颓丧，原来那个激昂志趣的青年哪去了？他微笑着，默不作答，无所回应。

　　满天的乌云，显出清冷的苍凉。在角落的一隅，不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合着模糊的哀愁与思念，千回百转地想，这没有青春的人，是以一个人的聊赖来愁伤，还是以一个人的无所作为而自艾，看着阴沉的天空，陷入停顿，照旧是一片白，无言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