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来到忽然花开! 登录注册忘记密码

外公的菜园(故乡)

发布于:2018-08-11 11:1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潼河水

  小时候,我经常随父母到外公家走动。外公在家东边的沟渠旁经营的菜园子,让我久久怀念。

  翻越重岗山,穿过热热闹闹的陈集,往西约一公里就是外公的村庄――欧李。村子很大,中间隔着一道大水塘子,塘子里有碧绿的藕叶和粉得似雪,红得似火的荷花,它们靠得那么近,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亲密无间。池塘前后四排人家,外公家住在最后一排。二舅和三舅都分开了家,外公外婆跟着小舅和大舅一起生活。大舅终身未娶,所以一直跟随父母生活。他们都非常疼爱我,每次去,外公就会叫小舅到街上买酒买菜,主要买猪肉或千张、粉皮之类,青菜基本不用买。因为自家园子里什么菜都有。有韭菜,有萝卜,有黄瓜,有西红柿等等。外公是个种菜能手,不足二分地的园子,品种繁多,长势喜人。那时,没有农药和化肥,蔬菜虽然品相差点,但是纯天然的,口感好。外公经常在园子蹲着打岔、薅草,给蔬菜泼上粪水。“紫青莼菜卷荷香,玉雪芹芽拔薤长。自撷溪毛充晚供,短篷风雨宿横塘。”范成大的诗句里无不体现出他对田园生活的喜爱和向往。

  一次,我跟小舅割韭菜,把菜根割得非常深。外公说,割韭菜要贴着地皮,土皮下露白一点刚刚好,太深了就会伤到根,影响下一茬的生长。还有,割过后立马用镰刀拥上細土,刀片轻轻地砸平整,盖住发白的根部。外公不光种菜,还卖菜种。菜种都是自家园地里留下的。每一年春秋,外公都要用蛇皮袋子背着菜种赶附近的集市。他在地上铺上蛇皮袋子,解开一个又一个小布袋,打开袋口一排排地摆开。买的人会蹲下身子,用手捏几粒,放在掌心哈一口气,眯着眼睛注视着光泽的亮度。光泽亮的就是新产的种子,出芽率也会高。外公说,这是自家种的,不是换来的,你放心。外公卖种子卖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人找过他后帐,以诚信经营为本。有时他也卖烟,自家地里长的晒干的那种,因为特杠。外公菜园的边上总会栽上烟苗,到了夏天,叶片像蒲扇那么大。他自己也喜欢吸烟,不管到哪里总是随身携带一根烟袋杆。没事的时候坐下来取出烟袋杆,烟袋杆好像竹子做的,一头是玉子一般的烟嘴,一头是铜制的烟锅烟锅的后边挂着粗布做荷包荷包里装着揉碎的土烟沫。烟锅在鞋底上磕两下,然后从荷包里以拇指和食指捏一小撮,用力地摁到烟锅内,背着风擦着洋火点燃,点的时候,外公使劲地吸着。有时受潮了,火柴擦了很多下,擦不着,他就把火柴盒放在窗台或板凳上晒一下阳光。

  低矮的土屋灶房里,忙碌总是外婆。韭菜炒鸡蛋,粉皮拌黄瓜,草鸡刨黄豆,每一道菜都馨香扑鼻,口味纯正。有时,外公会让小舅把三舅或二舅喊来喝酒。更多的时候,是外公、大舅和小舅陪着我喝酒。外婆从来不上桌子,等我们吃过了才吃饭。至今我的母亲也保留了这种传统。

  今年清明节,我和两个弟弟给外公外婆和三舅母烧纸。重岗山往西已经没有了村庄,没有了人烟,据说这里土地被一家奶牛场包去了。大片大片的农田被深耕一遍,灌满了稀释的牛粪,他们的坟墓零零散散的就在这些肮脏的汪洋里,像几座岛屿。穿过大片的麦田,跋涉过灌满牛粪的土地,然而仍然无法到达外爹外奶和三舅母的坟墓。坟墓上插着几束鲜花。田里有一道刚踩出不久的新鲜脚印。我不知道是谁的脚印,但一定是他们的亲人留下的。是什么力量让他们赤脚过去,对脏臭不闻不顾,大抵是亲情吧。

  我的目光极力地寻找着曾经无数次来过的村庄,还有沟边的那一块园地。但是怎么也找不到。留给我的只有记忆和回味。假如有可能,我想用重岗山的红石勒刻一块碑文,写上世代比邻而居的“欧李”两个字。将石碑立在外公的菜园旁,让亲情有一个安身之所。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