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亮的眼睛

　　我走的时候，外婆站在我家门前，老泪纵横。人到老，身体本来就是最缺水的时候，可我不懂为什么偏偏老人家就是有那么多眼泪可流。

 

　　自从搬进新农村后，我家与大舅家仅隔了两栋房子的距离。这个暑假，恰轮到大舅家赡养外婆了，于是我家常成了外婆拄着拐仗也要摸索着的去处。父母白天要出去做事，总是我一个人招待外婆，扶着她坐下，听着她的絮絮叨叨。

 

　　我的母亲，自从嫁给了我父亲就吃了很多苦，是外婆六个子女中生活得最辛酸的一个，因而也就成了外婆最心疼的对象。我的外婆，随着年岁的渐长，眼睛越发不好使，几年前还做过一场手术才争取到些微的光明。老年人总是不在乎调节与保养，外婆在跟我絮叨起母亲的往事时，总是无缘由地悲哀起来，直至泣不成声，用那块使了几十年的灰格手帕轻轻擦拭着红肿的眼睛，总是把坐在一旁的我弄得不知所措。我不知如何去安慰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去安慰她，这些老调重谈的事儿三番五次听到有啥意思？然而，我错了，直至我离家返校要走的时候.....

 

　　那一次，当我拎着大包小包跨上了母亲的电动车时，外婆站在我家门前囔囔：“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暑假在家还能帮你母亲洗洗衣服，这下你母亲该不习惯了。”说着说着又拭起了眼泪。当车子渐行渐远时，她还站在那目送着我们远去，哪怕看不见，没错，她真的是看不见我们的，手术后眼睛还未恢复好，她总是流泪，每次来我家时总是让路过的邻居搀扶着走来，或者是一个人静静地敲着拐杖朝我家的方向走去，好几次都走进了别人家，被那些心地善良的人重新送回来，在楼下叫着我的名字。

 

　　看着烈日下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我的心不禁为之一震：她的眼泪洒了一辈子，不为自己，只为子女。到头来哭坏了双眼，目送不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这又有何干？还有心在送，“心”是最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一滴一滴泪盈盈，满心都是爱着你。这就是母爱，最无私的母爱；这就是爱子女的心，最最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