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歌

　　大早上让人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死在一条小巷子里，一个消瘦的中年人，散乱的头发，肮脏的衣服，衣服里边还垫着几张旧报纸——死了一个叫花子。

　　天还有些许寒，叫花子就躺在巷子里冰冷的路面上，离着不远就是一堆垃圾。环卫工人到这儿的时候看见人已经面色发白，嘴唇紫得厉害。一探就发现人死了，整个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骂了一句：“晦气！”急忙就走了。

　　随后不知道怎么的，事情就传开了。许多人都知道，许多人都会说上一句。离得近的人都跑到巷子口往里看，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就是徘徊不去。胆子稍微大一点儿的，都走到叫花子旁边，用手碰一碰，或者用脚踢一下，证实的确死了以后，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天杀的，死翘了！”

　　围观的人都在谈论着死因，饿死的、病死的、被打死的、吃错了东西被毒死的……

　　各种说法、各种缘由，如那老天津卫先生说的评书，全是绘声绘色，个顶个的绝妙。半天驻足，讨了个满堂红的彩头，也不觉得过瘾，还待在那巷子口，时不时瞅一眼地上僵硬的死尸，偶尔悟一捂鼻子，啐一口唾沫。直到那一群人来了——

　　穿制服的、穿白大褂的，开着吵喳喳的车子，拨开了人群。好一会儿才把尸体拾上了车，麻溜地走了。

　　那些人瞧到这，才觉得没意思了，依依不舍般散去了。路上止不住还在想，还在说。

　　过了几天，偶尔经过那巷子口，往里一看，下意识就嘣出一句：“呀——那儿死过一个要饭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星期、几个月、几年，还是几十年。猛然想起来——

　　对呀，那个要饭的，是死在那条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