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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汤爽爽(打工)

发布于:2015-10-28 14:54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高阁阁

  沪上的八月,高低温度相差极少,不足八九度,夜半低温时常却有二十五六度。夏夜,闷热。罗汤那里更是常洗桑拿般的。他所租住的筒子楼,不只楼道墙壁黑乎老旧,且无空调可用,狂奔不停的风扇全然阻挡不了他每个夜晚的浑身大汗。

  纵使天很热火,一个人的罗汤也难免会寂寥。下班后,没事时,他就靠上网来打发时光。这年到沪上的时日也已不短,春节过后他就来了,公粮一次还没回去缴的,尽管他的余粮还不少,可一趟来回近千元的差旅及其它花费,让他有闲暇时也轻易不敢回去找老婆幽会。在上网时,虽不少遇到小姐来骚扰,可他自是岿然不动,不只是怕花钱,也更怕小姐不安全。不过,他对那些在网上拉皮条或是自我推销的小姐也不是一律都置之不理,他的境界还未到能全然不吃这一套。随便聊玩几句还是无所谓的,小姐们或是皮条客一旦看明了他的逗趣之意后,知道从他那里榨不出油水,都会弃他而去。

  某一晚,他无聊得正起睡意之际,一个叫燕燕的女孩送上门来了。不过,这个门不是他住的房门,而是网门,是他QQ上的陌生客。她的QQ嘀嘀地叫了好一会儿,他还不怎么想理它。往日已到这个时点的不速之客,他才没心思去理会的,不过,这日倒显得有点例外。

  燕燕的开门见山,显得很是着急:快来救我吧!你若是不救的话,明天,我恐怕就要暴尸了。你肯定不会让我那么难看的,对吧?

  网上求帮忙的,他也早已遇见不知多少个了,不过,他从没说帮过,也更没动心思去帮过,他怀疑那些随便求人帮忙的,基本上都是骗子。

  但像燕燕这么火急火燎地求人的,他遇见的还真不多,需要人家立马去救她,不救的话,她就要……莫非她真的,是危急了?一个女孩子家,若是遇见这事了,也还真可怜的。

  一时,他倒觉得,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再说了,普天之下这么大,谁知道她是在哪里的。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能做的,或许只是一个很善意的提醒了:若是有急事了,你可以打110,120,或119的,你为何不打?

  她立马回绝道:我不需要他们救,他们也不会救,我也不需要他们那样的救。

  他疑惑地问道:那你需要怎样去救?

  同时,他也在想着,看来,她的危急程度还没到需要政府救助或社会公助的地步,那她一开始还扯个虎皮干吗的?她莫非是想造个大旗?可这个大旗又是什么样的?莫非与此前的那些小姐都是一路货色。

  她说:只需要有人来帮我付房钱,付饭钱,哪怕是只需付上两三天,我就能度过难关了。

  这是什么样的帮法!她不是个小骗子吧?钱一给,人就没影了。不过,这种帮法倒也让他难免觉得——就这么简单啊!他的心立马轻松了很多。

  不过,他不知道她是在天南还是在海北的,若是太远了,他真是无能为力的。于是,他便很急刻地问起她:现在,你在哪里的?

  他之所以要问她的地址,不只是真的想去帮她,其实,他也是在找着予以回拒的借口。若是非本地的,他肯定会以此来拒绝她的求助的。

  她说:在沪上三全路南段这里。

  三全路南段?他是知道的,外出做业务时曾经路过几次,并且,离他住的那里也不算远。若是按直线距离来算的话,那肯定没超过五公里,但就是不怎么方便,因为从他的住处到那里没有直达的城区道路,无论是从那个方向去都需要绕上好几个弯,穿过七八十来个红灯路口。

  看他没有立马接自己的话,她赶紧向他解释道:尽管我家离这里并不远,可是有家,我也不能回的。

  看她这么一说,难免会让他很奇怪了,既然离家是那么近,可还为何要向平素未谋一面的人来求助?便忙问她:缺钱了,为何不回家要?

  她颇似很无奈地说:不敢回去。

  停了片刻,看她没下文了,他才问她:为何不敢回家?莫非是被家中男霸天似的老公给赶出来了?

  她说:你想哪去了!我连男朋友都还没找好的。

  他开始笑她:多大了呀?还不找老公的。

  她说:这好像是不关你的事吧。身边的朋友都比我大多了,人家还没找好的,那我还急什么?

  此时,他觉得自己把话题扯远了,就赶紧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止住了: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的。

  她说:你要我回答哪一个呀?

  他说:就是为何不敢回家?

  她说:……我不想说,你别逼我好吗?

  他说:我没逼呀。我逼你干吗那?不过,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怕自己碰到了个小骗子的。

  她说:你这人,也真是的,干吗非得要人家说这说那。若是不想帮的话,就算了。你看看,我像骗子吗?

  她似乎是有点生气了,或许,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吧,很计较隐私的。

  他也觉得,求人帮忙的,还要向人发脾气,谁还会理的。或许,她不是故意,但也不排除,这是她在耍小伎俩的。也没有必要去与她计较。

  他自觉得有些尴尬地笑笑,然后,很坦诚地说道:还真看不出来,我根本就看不到你的。不过,若是遇着个小骗子,你说,我能去帮她吗?帮也是白帮了,还不如去帮一个路边乞讨的那。

  看似回避不了,她才把家丑露出:我妈非逼着我跟人去做那……我不愿意,就离家出走了,已经十来天,我带的钱也已用完。本想让闺蜜来接济我,可她出差了,后天才能回来。我真没办法了。只要一回家,我妈肯定还得逼我去……我死了也不回去的。我平时挣的钱差不多都交给她,为了逼我就范,她还偷藏起了我的所有银行卡、身份证,让我有钱取不出来,哪儿也去不成。到酒店住宿,还是死拽活缠地磨叽了好几家才住进去的,所以不能欠着人家酒店的钱就逃走的,我可不想流落到街头的。

  他没问她,是逼她去干啥事?可也早已知道,肯定不是好事,不是逼着她嫁给一个极不情愿嫁的人,就是要她去嫁给众人,要不她怎能如此的不干,也不甘!要不,也不至于弄得她连家都不敢还。

  他心想,看来她还是一个洁身自好、自尊心很强的姑娘,若是能拉她一把就拉她一把吧。拉她一把,虽算不上救人一命,可帮人一忙也不错,以后到下界了,阎王爷说不定还会给自己记上一笔功劳的。何况,拉她这一把,也费不了多大事的,纵使自己能力很有限,或许以后人家还会还钱的。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大相信的,母亲能逼着闺女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尽管此前他也不止一次地在网上看到过,也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过,还在小说中读到过母亲逼着亲生闺女去为娼,或是当小姐的事情,他从未想到过能遇到一个孩子亲自把这种事向自己唠叨。所以,他还想再来证实一下这事的真假,即使是想证实,他也没别的法,那就只能从她的情绪中来做进一步的斟酌吧:你说的事,我真不敢相信。但愿,不是像有的人一样在耍花样吧?

  他是在想激将她。

  看到他不大相信自己,她立马赌了咒语:我要是说了半点假话,那就让我不得好死,一出门就让汽车给压得稀巴烂。这行了吧?

  她知道自己是在求人的,若是不能获得人家的同情,你想,谁还会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她只能是借助于发毒誓,来取信于人,尽管她也知道,纵使那誓再毒,也不会伤及到自己半根汗毛,可是很多情况下,人的怜悯之心往往会被那些诅咒给激发出来的。

  看到了她的毒誓,他就暂且相信了她:行!行了!你就别再发誓了,可以吧?

  看得已基本让他去信了,也为了让他打消还残存着的疑惑,她又进一步强调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想不到,自己咋会有那样的一个妈?连自己的闺女都不顾了,纵使家里的条件再不好,可也不是过不下去的。谁知道,近段她为何会鬼迷心窍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步?我真不想要她这个妈了,谁让她失去了廉耻之心那。

  或许,不久之后,她妈的思想就会转变过来的,所以他就劝她:要说是别的吗,还可以再去选择,可是,妈是选择不了的。或许,她自有你所不知道的难处。

  她说:不管是有多大的难处,也不能就此把我给推向万丈深渊的。我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

  他再次劝她:还是算了吧。别讲她是怎么想的了。当务之急,还是保重你自己重要。她的让步,或许,还需要些时日。

  她说:也许吧。但愿她会及早改变的。

  他们扯得似乎有点远,该回正题了。暂且,随便她的妈了。他顺便问她:你要去哪里帮你?你在哪里的,我还都不知道,相帮也帮不成的。可以说具体些吗,需要现在就去?

  其实,刚才她已给他说过她所在的地方了。在与她聊的过程中,他在网上也已搜过那个地方了。那地方与他刚才回想到的也差不很多,纵使对那里还比较生疏。他这是在无话找话。

  看他有了真心帮她的意思。她说了,你真要想帮我,明天早上就来三全路南段洗浴中心来找我。我这就把电话给你。

  他答应去帮她。不过,他又说,我可不能白帮的。

  她没想到,他帮她还有条件的。立马就问他,你想咋的?

  他欲盖还难抑地自嘲着说了,我一个人在沪上,也很寂寞。是女的,都知道该怎么做,不用我明说了吧?

  她很生气,似乎也很绝望地说,你咋能这样呀!你咋跟那些人都一样?

  在看到他的强人之所难的要求时,她肯定会在想,刚逃出了那边的虎口,怎么这边就又落入了一个狼窝?莫非是自己真的要倒霉透顶了。

  他揣测着,也在调侃着,这么说来,你已求过不少人了。不过,还没遇着一个愿意帮你的吧?如此看来,我还该算是个另类的。

  她特意强调说,我又不是小姐。我就是因为不想做小姐,才沦落到此地步的,你怎能……趁火打劫呢。我真的会从心底里,感谢你一辈子的,你若是帮我度过了难关。

  他不想与她做无谓的讨价还价,便带着毋容置疑的口吻说,这是你在求我,不是我要求你。反正,于我,是无所谓;可于你呢,肯定是有所谓的不得了。

  她退一步说,要不,等我的闺蜜出差回来了,就还你钱;要不,再给你些利息,——利息随便你要,你看,行吗?

  到明早起,她真的是不名一文了,那家酒店肯定会把她赶走的,今天就已欠酒店的住宿费了。若被赶走了,她还能去哪里?她正是没处可去,才宿在了酒店的。看来,她妈是绝不会妥协的,否则,都已经十来天了,也不至于一次电话都没给她打。期盼的援兵,还要两天才到,她的肚子已经被饿了两顿,她的电话费也快用完了,她是身陷在囹圄,快拔不出了。

  看他没再理她。在极度羞愤中,她问他,明天早起,你真的能来吗?

  他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肯定会去的。

  她讥笑着他,都已这样了,你还能称得上是君子吗?

  他知道她是在挖苦他,反戈一击似地问她,那你说是啥?我可没骑在梁上的。

  她挺气愤地说:坏人,不都在梁上的;站在地上的人,也未必都是君子。

  他嘿嘿笑着,也觉得她头活,或是身处在危境不得不活的。他还要恐吓她,你说咋办?要不,我就不去了。

  她不想再与他争辩,好不容易遇到愿真心帮她的人一个,她不能再让他跑掉,哪怕是……她也只能认了;不然,明天她怎么熬啊。

  她赶紧很伤心地答应道:别,别,到时,随你的便吧。明天只要你来,就好。

  他也发誓了,我说的一点不假,若是不去的话,那就让我一出门,就会钻进汽车轮子底下。

  她很屈辱般地答应他,那明天,就随你了,想……就……你明天,可得一定要到啊,我真是没办法了。都是那个该死的妈,把我害得这么惨啊。啊。……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打个的,真的去找她了。不费劲找到她时,她正在那家洗浴中心翘盼着等他的。酒店从昨天清早就开始不断催着交房钱,昨晚她没敢回去这几天所住的那家酒店,倾尽全身所能找到的元角分买张澡票去了洗浴中心,并在那里赖着睡了一晚,说第二天再付住宿钱。

  他给她付了还欠着的住宿费,把她接到了洗浴中心的大厅。她长得还真不错,茭白的容颜,尽管是一身疲惫不堪,还饥肠辘辘,而且无精打采的。刚二十四五的她,身材还很苗条,肯定是比他老婆丰润多了,也有味多了。尽管他老婆的相貌也很不错,不过,肯定是没法与她这个出水芙蓉般的江南女子相比拟了。她的美震撼着他。此时,也让他再一次产生了彻骨的怜香惜玉之感,还真不能轻易地让她被人给糟蹋了,即便是她已答应过自己,只要是他来帮她了,他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他也不再贪恋,她让自己得逞的企图能够实现。她越是答应,他越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不就是帮一个忙吗。尽管这个忙帮的会让他很拮据,不过,他也早已想过,一旦,她有能力了,不会不还他这个人情的。

  她几乎是一整夜都没睡着,一直在想着他要是不来的话,今天她还能咋办?他要是没诚意的话,她真的是无处可退了,就只能去做那事了。不过,即使是去做那事,她也不愿意回家见她妈。若他来帮她了,真的非要她不可的话,那就随他吧,毕竟人家来帮忙,也不能让白帮的。她还不打算真的去被暴尸,她觉得那样死得太难堪,一点尊严都没有了;要真是被暴尸了的话,她也觉得,自己混得太凄惨了,为了活下去,她会悬崖勒马的,不就是转念一想吗。她夜宿在洗浴中心,除了不敢回酒店住,其实也已有了欲跨出那一念之差的打算,她的纯洁还准备给谁留着呀,命都快没有了,还……

  稍息片刻,她把酒店的房卡给了他,让他去续费。那酒店就在路北的。坐在洗浴中心的大厅里,就能看得一清二楚:MOTOL168。

  他边接房卡,边问她,你答应过的事,忘没有?

  他是在考验她的履约可能。

  她似悔且无力地反问他,我答应啥了?

  他提醒她,昨晚你说过,今天,只要我来,你就随我,……不会赖账吧?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且把嘴快凑到她脸前时才说的。

  她显然有点忸怩,生气,和推诿,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那样,你忍心吗?你是没诚意吧,不想帮,那就算了。

  他立马给她扔下房卡,头也不回,真的走了。

  她有点傻了眼,赶紧给他发短信,我答应你,就随你了,快去交钱吧!先让我安稳地睡上一觉,我快困死了。昨夜发愁得,没睡一点觉。

  他只给她回了,人讲诚意更重要。

  然后,没再理她,尽管她又连续发了好几条,都是说,她答应随他的便的。

  十分钟过后,他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短信:我是燕燕的闺蜜,我正在出差的。刚才有点羞怯,现在她答应你了,你想干什么都可的。你,可别没诚意啊。快给她交房钱去吧,交两天的就行,明晚我就能到家。

  十五分钟后,他发短信回她,房钱已缴三日,且在前台预留三百饭钱。

  她住的是小标间。为她一下就出去了七八百元。这么多的钱,从他手中出确实有点难。他每月的薪水仅三千,在沪上他的日子也只能算是勉强维继,因为沪上是经济高速发展东方摩天都市之一隅,消费之高,是很惊人的,仅是房租几乎占去他月薪的三分之一,并且,他每月必须按时汇给老婆一千二百元一分不能少,本年度他抠屁眼子削指头般地才省下来近千元的体己钱,而这帮人一把就要舍去绝大半,他做这个决断也差不多是一夜没合眼后才出台的。

  二十分钟过后,她短信问他,你去哪了?我已在房间,等你。你要再不……我就睡着了。

  半个小时过后,他收到她闺蜜的第二条短信:你真是没诚意的!你干嘛,把她晾在一边了?她真的在等你。

  随后,他回她闺蜜:她当真了,你也当真了吗?我只是想试试她,看她有诚意没有?只要她有诚意了,就好。

  中午时分,她的闺蜜给他再发:她告诉我,明晚想请你客,还你钱,她还愿意补偿你的,来吗?

  他回她的闺蜜:我已快回到住处了,88。

  此时,他的脸早已红辣辣的,不只是太阳的烧烤一点未减,内心还有着不少的突兀,和疚劲在里头。他有点落井下石了,尽管自己不是真地想乘人之危,可是已给人家留下了心理上的恶作剧,自己岂不也是有点造孽了吗。

  第二天晚上,她发短信告诉他,把你的卡号给我吧。我的闺蜜说了,要还你钱的。知道你也不容易,我真该好好地谢谢你帮我度过了难关。你可别没诚意啊,我是会说到做到的。

  第三天上午,他卡上的钱多了一千元。她是从酒店的前台那里查到了他的卡号。他是用银行卡为她预付的房款,用现金预留的饭钱。

  他帮这个忙,不但没有赔钱,还赚上了两百多元的感谢钱。

  等他想退回多余的钱时,却找不到该退给谁了。她是用自助存取款机用现金还给他的。

  不过,他还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给她及她的闺蜜每人充了一百元的话费,剩余就权当是她给他付的来往车费。

  他嬉笑着,享受这归来的车费,还在自言自语,这车费还真该她出——谁让她不讲诚信的。

  等骂完了人家没诚意,他倒是又骂起了自己缺乏诚意,——他本来做的就是一个在恶作剧掩饰下的善举,自己在此方面的没诚意才是原意。不过,他还是觉得很羞愧,等快把人家吓个半死了,自己才让人家明白原来是玩笑开得太大了,他真是该被她打上一梭子大嘴巴。

  爽,爽爽,真爽的!

  她的手肯定是够不着他,更别说是想给他来上几下了。

  此时他的身边也没有别人,除了电脑里的人影之外。

  难道,这个爽爽,是鬼巴掌吗?

  怎么可能的!那肯定是他觉得自己欠打,就自个刷刷地给揍上了。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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