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学——童年的记忆（六）

　　在贫穷的日子里我慢慢长大，八岁那年同龄的孩子们都吵着去城里上学，我也跟母亲说要上学去。家里同意了。我高兴得了不得，报名那天，我穿上最干净的衣裳跟着母亲和同村的伙伴们，一块到城里西关二完小报名考试。一路上母亲不停地教我可能要考试的内容，例如：哪是东、西、南、北方向。从一数到一百要数对才行。在家里母亲教我好多回，总是记不住。每数到八十几个就出错，气的母亲直骂我。

　　我们沿着护城河堤从学校的西门进去。学校里人很多，报名的地方孩子们排成了队。母亲领着我排进队里，等待考试。大人们都在瞩属孩子们不要慌，想清楚了再回答老师的问题。其实我心里慌得利害，母亲教我的东西已是一片空白。我还是努力地想着母亲教我的数。但还是数不对。“陈华进来！”听到老师的呼叫，我头一懵，不只所措。扭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说，别怕，进去吧！我小心谨谨地走进考场。一男两女三位老师坐在两张桌子后面，显得威严而又可亲。桌子上放着本子和笔，一位老师看了一眼本本抬头问我：“你叫啥名子？”我一进来身上就有点发抖，哆嗦着回答说：“我、我叫陈华。”老师看我有些紧张，那位女老师声音很柔和地笑着说：“别紧张，想好了再回答，坐下吧！”我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心里稍微有点放松，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紧张地看着老师。稍后一位年纪较大点的老师开始问我：“你今年多大啦！”“我八岁啦！”“你家几口人，都有谁？”“我家有五口人，有娘、大娘、哥、姐和我。”“你面对的方向是什么方向？”“是西。”“你从一数到一百！开始吧！”“1、2、3、4……62、63、56……58……”“别急，好好想想！”老师微笑着安慰我。此时的我脑袋紧张得很，背了几天的数全乱套了。我红着脸低着头不知怎么回答。“陈华你从头再数一遍！”老师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抬起头看着老师很认真地又数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数对。老师让我退出教室，呼喊另一位孩子进去。母亲看我出来，赶紧喊着我问情况。我说：说数没说对，老师让我出来了。母亲没有更多的问我就带我回去了。几天后录取名单公布了，没有我。同村的三、四个小伙伴都考上了，我心里十分难受。每天看着他们背着书包去上学，我哭着缠着母亲要上学，家里其他人说我笨，让我在家干活，明年在说。母亲给他们说，孩子还小，不学几个字那还行，城里不行咱就去乡下上，总不能光让孩子在家干活！家里人看我母亲这样坚持也就不在说什么了。

　　我姥姥家——孔屯有一所乡村小学，我母亲想到了它。专门跑到孔屯和姥姥、表哥商量这事。她们都很支持我去那里上学。学校位于孔屯村村东，林屯村村西，是所老学校。校院不大，一排草房两个教室，东面还有一栋两间的房子，既是老师的办公室、寝室又是伙房。四周是土墙围着，墙上长着草。大门是两扇木条板，大门的上方用铁棍和铁片悍在一块，规规矩矩写着学校的名子：“孔屯村初级小学”。学校里有两位老师，一位教算术，一位教语文兼校长。校长姓孔是姥姥家的远亲，表哥和母亲到那里一说满口答应。我上学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母亲高兴地回到家里，第二天跑到城里给我买了一块写字用的小石板，石笔、铅笔、本子、橡皮等一些学习用品。送我上学的那一天，母亲又找出一块干净的布，把学习用品包上让我挎在肩上，这就是我以后上学用的书包。母亲背上十几斤粮食算我的生活口粮，拉着我向姥姥家走去。我到了姥姥家，表嫂、表哥、舅、侄子来了一屋，大家问这问那。姥姥埋怨说：“还带啥粮食，姥姥家还能没你吃的？”母亲又解释一番，大家也就不再说了。姥姥和舅他们分别住东院和西院。姥姥住西院堂屋，两间草房，外间铺一张小床。还兼伙房、会客厅、吃饭厅，羊圈。里屋铺一张大床算是姥姥的卧室。姥爷不在了，姥姥一人单独生活。母亲下午就回去了，临走千叮咛万瞩属我要听姥姥的话，要好好学习。我一一都答应了。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我心里那么的难受，不由的流出了眼泪。

　　今天我就上学了，高兴得晚上醒来好几次，天刚亮我就起来了，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提着书包坐在屋当门，等二表姐叫我。姥姥见我起来了，一边穿衣一边说：“你急啥呢！还早着呢，待会你二姐来叫你一块去。”“我睡不着。”我说。姥姥起来后舀盆水让我把脸洗干净，又搬来一个小板凳放到我跟前，瞩属我带到学校用。洗完脸二表姐还没来，我到院子里玩，低头看脚上，穿的是娘给我做的尖口黑布新鞋，衣服也是半新的。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

　　时间过得真慢呀，二姐终于来叫我了。二表姐今年十三岁大我五岁。上四年级。长得高高的胖胖的，脸上有些杂面星，说话很轻柔。“咦！小华今天穿的真好哇！”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小青，到了学校你给老师说一下，看坐哪好。”姥姥给二表姐交待着。“奶奶你放心吧，俺走啦！”我挎着书包，提着板凳一蹦一跳的跟着二表姐上学去了。出了村向东沿着一条土路直奔学校。早课还没开始，学生陆续来到学校。二表姐带我见了孔校长，交了学费，办了手续。然后跟校长来到一、三年级班。给我按排到第二排中间一个位置上。这个教室是一年级和三年级共用的。前四排是一年级，后四排是三年级。上课时老师先给一个年级讲课，另一个年级就复习功课。这个年级的课讲完了就做作业。然后在讲另一个年级的课。教室里的课桌是一条木板，两头用砖敦支起来的。板凳是学生带来的。学校很简陋，十里八村只有这一个。两个老师分别讲语文、算术。美术、音乐、体育课俩老师兼顾着。上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跳绳、跑步，作游戏等。音乐课老师不会唱歌，有时教我们一些村歌，有时就不上了。虽然学校的条件差，但是我很努力学习。每天中午放学回来，我一边等姥姥做饭，一边复习功课。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几遍，直到会默写时为止。有时大声朗读生字或课文，引得同院的大人或小孩跑来看我。他们夸我学习用功，将来有出息。每当这时姥姥就满脸的笑容也不说话。那时也没个钟表，为了不迟到，我把上学去时房子的影子划一个记号，到校时若没迟到，说明时间拿对了，下次上学时间还以这个记号为准，隔几天就要变变记号，这样做的结果很少迟到。一旦阴天或下雨这个法就失灵了，只有多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