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印象

　　一

　　事先就打了电话给车站，问明了安庆去池州的大巴开车时间，还有回来的时间。在网上查了池州车站到九华天池的路线，并预定了宾馆。白羊座的性格就这样的，大致的主题解决就行了，剩下的细节，什么衣服、毛巾、化妆品、茶杯、茶叶什么的，就懒得考虑了，到时再说。但若是处女座，事先就考虑周详的，行程中遇到各种状况，详细考虑。小旅行皮箱里，一应俱全，就像小百货商铺。夏天去旅行，秋天的服装也带了几套。

　　第二天早晨出发前，起了一阵小慌乱，不知道穿什么衣服，都说二、四八月乱穿衣，可是，我却觉得一点不能乱穿，穿棉袄吧，有点闷热，穿风衣，又有点冷。Khushi也一样，都试了两三套了，仍不满意。再从窗口看看行人，有穿棉的，也有单衫的，又抬头看看天，灰濛濛的，空气中有点燥热。

　　还是决定了两人都穿棉衣吧。和初冬时的穿着一样，那时下着霜。理由是：热了就脱掉。要是穿少了，可没办法。

　　去池州的车果然很多，循环开。20分钟就一班车。票价29元，虽说了不要保险，可售票员还是硬收了保险的钱。车到长江大桥时，依旧阴沉沉的，江面雾濛濛一片，大大小小的泊船在江面缓慢驶向那水天相溶处，慢慢消失。天空也灰蒙蒙的，太阳似月亮般，从云朵中冷冷地透着我们。

　　到了东至，大巴驶在一条不太宽阔的路面上，道两旁盛开着绵延无尽的油菜花，右侧远处一排应该是灌溉用的长堤，长堤的斜坡面也盛开着片片的油菜花。花儿正当花期，开得茂密，足见江南土地的肥沃。

　　Khushi大约也从来没见守如此大排场的金黄花朵，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汪洋大海般的金黄色向后旋转着，前面又转来同样的花海。在那花簇中，我看见一个废弃的小房子，房子周围的油菜花已和墙壁相连，甚至窗台上也开着几朵花，门前也是茂密的花丛。

　　“这房子若是我的多好!”将房子铺上新割的稻草，室内重新布置一翻，备几碟干果，置几杯美酒，相邀明月，醉卧花中．．．

　　花海刚过，池州就到了。路口远远就看见一大酒店，上书：杏花村。我知道池州有一景点叫杏花村，源于杜牧的“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去杏花村瞧瞧，免得看了后悔，还是从唐诗中想像更浪漫一点。因为在网上查过，说杏花村不复当年模样了。

　　如同我日思夜想的故乡罢，离开故乡30年了，那梦中的竹林，那盛开的桃花，那沟渠中流动着清水旁的半边青瓦半边茅草的小屋，前后庭院中欢畅着的肥猪和母鸡，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清晰。终于在上个月，去故乡圆梦。可是，故时的痕迹全无，只见一座座见缝插针的二层小楼，水泥的地面，村中树也很少有见到。虽是春天，不见一朵桃花，竹林也像个老人般萎缩着。偶遇一两个旧时小伙伴，她们很自豪地说：现在好了，不用种田了，田都给别人承包种树苗，每年给我们一定的钱，我们有时打打零工，没事打打麻将，现在，好了！

　　我无限悲怆地看着那曾经稻花香满地的肥沃的田地，那曾经一畦畦翻滚着山芋的沙土地，曾经给了人们多少希望的梦想的土地，如今却都是尚未长成的树苗。那曾是蛙声一片，肥鸭满池的池塘，群得倒映水中，偶有一排几颗星星在移动，却原来是萤火虫。

　　二

　　小城市大都差不多，显得空旷，高楼不太多。池州楼房显示徽州建筑的款式。马头翘角，深灰的屋顶，浅灰色的墙体。小高层只在楼顶显出徽派的一点特征，墙体也有其它颜色的。

　　客运站有点旧和乱，缩在很里面，轻易寻不出来的。出了站门，见左侧不远处有两辆黄色小巴士在等。直觉告诉我，这车去天池的。女司机很热忱i叫我们在马牙下车，步走就到天池售票处。车上两老太刚相识，一坐车前，一坐车后，大声地聊着什么，似乎是交谈在家门口赚钱的活计，我听着她们的乡音，竟也懂一些，只是这年头，哪里都是谈赚钱。也是，在这只认钱的年代，没钱哪行呢？

　　半小时后，车开动了。我问Khushi:“车到马头还是马尾下？”

　　“不知道！”Khushi一副事不关已之态势，这孩子，一定没记住洛克菲勒的名言：“孩子，这世上只有你自己是最值得信任的”。报上记载洛翁的一段小故事：有次，洛翁带着他的小孙子玩，他伸出双手，作势要抱孙子的意思，那孙子欢喜地准备扑入他的怀抱，可他老人家，在孙子即将入怀一刻，却闪身一边，孙子跌倒了。事后他就对孙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故事，不知道Khushi有没有听过，显然她太相信老妈了。

　　我暗自思忖着，“到底在什么地方下车呢？”

　　不到十几分钟，那司机将车又停了，“马牙到了，到天池的下车。”

　　哦，原来是马牙，Khushi嗔了我一眼，随即我们下车。右侧一条笔直的新修大道，通向不远处几道普通的小山峰。

　　“天池就在这山上？”我有点失望。售票处有一小姑娘，热情地介绍我们要买套票。她一说套票，我就想起圈套二字来。她又说平时要180元，今天只要140元。我坚定地摇头拒绝，表示只要两张基本的门票。她便向窗内高声叫道：“两张，160元。”

　　大门口人不多，有一旅行团专车，一大堆老太，不知道她们的老头是亦或是告辞了，亦或有事不能随行。进入大门，分两条路。左边写着CS实战，右边小径前有一石墙，通墙流水，墙下一大石头，写着：九华天池，四个红色的大字。

　　跟在散客后面走，沿着人工修建的石子路。每一处小景点，都竖有木制牌子，但奇怪的是，牌子不是常用的中英两种语言，大多是中文在上，日语在下。景点我不大看，专研究那牌子，饶有兴趣地读着日语。猛然间，热得势不可挡起来，月亮不见了，太阳从云朵现身出来，光芒四射。行人纷纷脱下外套，Khushi也将她的棉衣递给我。两棉衣现在变成两床棉被般，我身披一床，手抱一床。翻过一斜坡，现出一池水库，水很透彻，水波连绵。有木亭建路边，供游人稍事休息。我注视着水库，和对岸的山，似曾相识，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是在天柱山玩的那一次见过，还是多年前在桐城游玩时见过？“总想不起来，但和记忆中的水库一样一样的。

　　Khushi身轻灵活，背着她的小书包，跑在前面，用手机东拍拍西拍拍。不时地向正津津有味读着标牌的老妈喊着：“老妈，快点！”

　　路遇一家子的行人，那老太一路抱怨：“就这么个山，还要80元？”我也有同感，便没说出来。Khushi高高兴兴就有所值了，背两棉被也算不了什么。

　　山渐行渐陡起来，随着踩出来的路，行至十来分钟，路旁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依山势堆立一排石头队。石下面自然就行成了空隙。有一洞口，树立一牌——寒冰洞，上书：由冰川时期的巨石天然搭建而成，由于洞体常年避光，加之下面的水而蒸发降低了温度，所以相当清凉，寒气逼人。牌上有中、英、日、韩四种文字，但一路上，不见一个外国人。日本人也没有，一路人相谈的人大都说着方言，而且我也听懂一些。没说普通话的，也没有不说话的。

　　石缝中确实寒气逼人，Khushi向内探行了两步，便果断抽身出来。

　　“阴森可怕”，这是她的印象。

　　冰川时期的石头果真不同。过了寒冰洞，又来到一冰川时期石头队，大的有一个10平房间那么大，光滑，长着青苔，很巧妙地堆积，人可以在石下毫不困难地穿行。多处可以直立行走，并不需弯腰，石缝中有溪流，有时湍急，有时平和，我们走进去，很久没找到出口，我有点小害怕，虽也有旅客在旁四处观看，我想原路返回去，Khushi指着前面，“你看，前面有阳光照进来，出口就快到了。”

　　那阳光是曲折着进来的，并不见蓝天，于是继续弓着腰向前钻去，又到了一开阔处，没有阳光，却并不黑暗。几个年轻人在前面打闹，作听回声状，他们叫着，嚷着，却并不是很大声，石头给人一种无声的威严，叫人并不敢放肆。又爬过一个洞口，出口豁然出现，一路相伴的那一家子人，却不见了，出现了另一群陌生的游客。回头望一望走过的山路，几处彩衣缓缓行动，冰川纪的石头也是一路交错，组成一径石头队，路旁，不见行人，全在石缝中钻着呢。

　　山路不时有人工修建的痕迹，巨石旁搭有一长亭，上面长藤盘绕，和冰川纪的石头相配，藤蔓似乎也很古老。有一牌子，但忘了去看内容。再行至不远处，似觉过了半山腰，出现一深水塘，两面是绝壁，非常光滑，一面平地，塘水似乎要溢出来。水清冽无比，呈现出美丽的纯蓝色人，似过滤过的蓝墨水般，让人惊奇。

　　转过蓝色的水塘，右行至一平台处，出现一座小房子，房子前面一巨形大树，尚未长新叶的树条上系许多的红缥带，一妇人，大约在房前售吉祥物的，勿自介绍：你看这树根全被石头抱着，叫石抱树，是吉祥的。游人忙着拍照，没人理会她，也不见有买她的东西，我疑心那红缥带是她自己系上去的。

　　远远的，看到一MINI型的瀑布，只是绿树丛中一条短短的白练，听不到声，山势总体不高，到此时，并不很累，Khushi已经走到前面瀑布处，我仍在200米远观着。及到瀑布前，想起了李白的诗句：飞流直下三千心，疑是银河落九天。但眼前的瀑布只能是飞流直下三尺，停顿再一尺。但是总是瀑布，平常不得见的。许多人用手机扫描着，做着姿势，很少人亲自用眼去观看。

　　我坐在瀑布前的一排长椅上，一男人认真地收拾着行人落下的纸屑，旁边有出售冰激淋的，一排人休息着，准备着进攻最后的美景：天池。

　　天池就在前面的山峰上，再爬过一陡峭的人工修建的石级台阶，台阶大约有二十层，共两段，爬过台阶，就踏上了一平台，阵阵凉风拂面，疲劳一扫而光，很凉快，有想穿上棉袄的感觉．

　　迎着风，天池就出现面前，呈河流状，向前看不到尽头，也婉延着，也曲折着，也分流着。峰顶着两岸，密布着苍翠的树木，尽头也是峰顶，一座连一座。天池水清澈无比，绝无污染的感觉，波纹荡漾，银光跳跃。吹着带水汽的风，凝视着一池碧水，称为天池，名符其实，不知这水从何而来，水中不知是否有鱼，如有，是否叫天鱼呢？但不见有钓鱼者，也不见有此处禁止钓鱼木牌。我回望着水坝，一块块的条形石条，混和着水泥，大坝右侧的山体透出裸露的石壁，据说这坝建于59年，完工于72年，由工农兵和四类分子共同修筑。我想像着当时热火朝天的场面，无数面色肌黄的男人，女人，抬着石头，吃力往上爬，场上号角冲天。

　　清爽的风，纯静的水让人很是留恋，Khushi想早点看到她预订的宾馆，决定下山了。下山有专门的山路，坐电车，付10元钱就可以。售票处只给了两张小薄纸，上写：九华天池乘车凭证，右侧票价10元还被撕去了。索要发票，被告知可到山下售票处开。在我们伟大的国家，逃税无处不有，还公开。

　　我和Khushi坐电车最后一排，背对着车。车上笑语连天，车也开得快，简直是飞驰面过了。山坡不停后退着，行到半山腰，突然发现手中还握着纸団，随即向右扔去，跟着却叫起来“ＭYGOD”，真个是天网恢恢啊！那纸团却正巧扔到一警察的背后，两警察正面对着我们，站在一亭前聊天，Khushi大笑起来，警察也笑着回礼。

　　走到当初下车的路上，问路一正在买种子妇人，她指着前面说：你可以在东面去打的，只要五元，又向右一指，你到南面也可以做公交车。我看那边的士，是私家车的那种。就直接走向公交车站，等半天也没有车来，拦了一辆黄色的回头的，一问：十元。我还价：五元。司机摇头，说：都是十元的。我坐上去，让司机打表计费。开到东榕度假酒店时，表上显示25元，但是我只付了十元，司机也没有异议，并自我标榜“我这个人很老实的，你看，打表贵多了吧？”

　　三

　　我笑笑不语，车门一打开，一女服务员走过来，我以为是替我们关车门的，却见她径直走向司机，说着什么。进得宾馆大厅，很有气势，也很宽阔，接待处小姐长相甜美，双手递送房卡。

　　房间在二楼，布局很合理，床单被套似新的一般洁白。Khushi在床上蹦蹦跳跳，忙着去烧水，又去找咖啡，没有，她就给我们每人泡了一杯红茶。又在玻璃柜上搜索着，看哪些是免费的，哪些是付费的。

　　中午去超市买了面包、方便面和果品，下午一直在宾馆休息，本计划去动物园，但Khushi留恋宾馆的舒适和诸多的电视节目，坚决不出去，动物也吸引不了她出去。

　　到一个城市，总得去市中心走走。才不算白来，翻看宾馆旅游指南，决定到西街的小吃街去看看。想做城市大巴去市中心，问服务员，问路人，很奇怪他们都不说左右，只说东南，或是这边那边，方向感极差的我，不得要领，最后还是打的去。坐公交，还是大城市方便，小城市的士方便。

　　西街是条横街，左右两条，中间是市中心大道隔开，右边尽是些小百货摊，女孩子的物品，也有些油炸小些，不外乎臭豆腐，羊肉串之类，不感兴趣。左边的西街，稍宽阔，又分好多条巷道，大多冷清，只一条巷道热气腾腾，两旁的店食铺香气扑鼻，两排店铺中间是一张张的桌子，食客人在这里大快朵颐。香辣，油炸味在空中飘溢，桌子上火锅为主，也有大盘的鱼，灯光不太亮，如果鱼中有头发，是发现不了的，可是那没关系，只要吃得畅快就行。想买点什么，看来看去，也没什么，Khushi最后选了杯焦糖玛奇朵，名字好吃，其实就是奶茶之类，有一点咖啡味。中街大道，排列着明亮的店铺，服装店居多，最热闹也就这些了。

　　回到宾馆，才发现饿了，出门找吃的，外面一片寂静，行人很少，不要说宵夜了。只对面一家歌厅正营业着。Khushi大叫肚子好饿，“你把宾馆方便面泡吃吧。”可我不能再吃这么火气的东西了。

　　“这上面标价8元一盒呢，老妈你肯付钱啊？”Khushi又看了下价格表。我躺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笨死了，不能明天从超来买来还给宾馆吗？这面又不是特制的。”

　　Khushi高兴起来，去检查方便面，又去烧水，还不忘说：“老妈真聪明！”

　　“那当然，生姜总是老的辣，小P孩，懂不？”

　　隔天，我们坐10点的车回家，从池州回来，去一路堵车。一列池州九华旅行车似乎撞了当地人。满满的一车人，车门没打开，车门一大群人似乎想进去。

　　一路，开开停停，我一直观察，直到最后也没发现堵车的原由。1点15分下的大桥，一秒钟也不担耽，坐的直到一中，Khushi的校车也在等，她们今天去野外写生，我买包子给她，不要，老师说没关系，下午有点心的。

　　今天上午晴，下午雨，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