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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

发布于:2015-02-15 08:4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与悲伤同住

  我们村东头有一处三排房子的一个大院,我小的时候那里是我们乡镇的中心小学,师资力量齐全,学生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孩子。一顶破旧的铜钟指挥着孩子们有规律的生活。他们时而在校园里欢呼雀跃,时而扯着嗓子背诵课本上的篇章。嘹亮的读书声传出很远很远,让家长们放心老人们舒心。

  离我们村较远的村子里的孩子,就没这么幸运,他们几个年级聚集在一间教室一起学习上课。并且一直五年级的课程只有一两个老师在分工负责。老师给一年级的学生讲课的时候,其它年级的孩子自己预习课程或者是做作业。给一年级的孩子讲完了。一年级孩子,开始做作业。老师再给二年级的孩子讲。老师很累很忙不说,孩子们也不能静下心来学习。

  每天下午放学前,各个年级的学生都到老师办公室门前的空地上集合。一年级的学生最小,排在最前面。二年级的排在一年级的后面;三年级的排在二年级的后面依次类推。学生们在自己的教室门前先站好队,喊着一二一井然有序地走进场地站定。主持会议的老师确定人齐了的时候,开始起头唱歌。一百多人同唱一首歌,声音嘹亮,整齐,悠远。听到这歌声的村民们,会说,放学了,放学了,孩子们该回家了。

  我们最喜欢春天了,这个时候的田间地头是属于我们的。狗尾草也叫茅草,在春天里刚刚发芽的时候,是最喜人的。在它干枯的叶子里面,包裹着几层嫩嫩绿绿的叶子,最里面的两三层,摸起来软软的像是包裹着柔软的棉花。我们借着巧劲,完整地把它拔出来。剥开嫩叶的包装,露出一条棉絮一样柔软洁白,丝绸一样光滑的,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卧在里面,它鲜鲜嫩嫩的,像是泡足了水分。放进嘴里,有点凉,有点甜,还带着淡淡的清香。这也就是我们等待了一年终于盼来的美食了。

  我们把它叫做谷迪。姑且这样写吧,我不知道这俩个字怎样写才算正确,查过字典也查不到,反正就是这样的发音。放学以后,孩子们都会跑到田间的沟渠边,去拔谷迪吃。为了拔得更快更多,男孩们会用火柴点燃茅草干枯的叶子,火烧过之后,谷迪的嫩尖都暴露在我们面前了。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比方说火势不停地漫延,以致烧着了麦场边的麦秸垛。麦秸垛的主人是一定要穷究到底的,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点了那把火,然后再找到孩子的家长,要求赔偿的。

  放学以后就算是我不去拔谷迪,照样也有大把的谷迪吃。这个季节爷爷每天都会去放牛,他会趁放牛的时候,拔很多很多的谷迪,只等我放学以后,装满我大大小小地各个口袋。我会留到第二天早上,见了同学的时候,洋洋得意地露出鼓囊囊的口袋,在那里慢慢地剥着吃。

  夏天的中午,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午休。幼小的孩子们没有这样那样的忌讳,有的躺在桌子上;有的躺在并排的两三个凳子上;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从家里带来盛化肥的编织袋铺在地上,桌子的下面睡,那小小的编织袋啊!能放开幼小孩子的身体。午休之后,在池塘边洗脸的时候,水清澈见底,凉凉的水扑在脸上,清爽极了。常常有几条小鱼在眼前游过,它们游游停停,像是在和孩子们对望,孩子们轻轻地伸出小手,要把它们掬在手中把玩的时候,它又快速地逃走了。

  男孩子总是经不起炎夏的折磨,在傍晚的时候,忍不住要偷偷地跑到池塘里游泳。被老师发现以后,总逃不过老师拿起竹棍在后背上的一顿狠打。那时,我不明白老师们为什么那么狠心地惩罚自己学生。后来妈妈追问做教师的爸爸,究竟是为什么的时候。爸爸长叹一声说:“这些孩子们万一出了事,对班主任的惩罚不只是开除公职这么简单啊!”

  勤俭节约的家庭里,孩子们很少有零食可以解馋。可是夏天来临的时候,就是上天对孩子们的眷顾了。各家都会在自家的田地里种上点瓜果,有脆的,有甜的,有面的,有长的,有圆的,并且在盛夏的时候,正是产量最高的时候。再嘴馋的孩子在这个时候,也能够心满意足了。

  不愿意放假,也不喜欢放假。放假以后,还得随家长去田间劳动。夏天的太阳烤得胳膊生疼,还得去修理棉花,上化肥,拔草,锄地。麦收的时候,割麦子是最累的,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家长的速度,并且很快就在小手上磨上一两个大泡,麦茬扎的脚丫子疼。只是在田间走一遭吧!撩起裤腿看的时候,身上已经满是黑斑了。

  秋天来到的时候,我最怕掰玉米了,玉米叶子的两侧像锯条一样锋利,在我嫩嫩的皮肤上划过之后生疼生疼的。回家清洗的时候,回回都皱紧了眉头。紧张的忙碌过程中,还会猛然看到一条蛇盘坐在自己面前。我们这里没有可怕的毒蛇,但是它丑陋的样子很是骇人,我每每见了它依然会“啊”的一声惊叫,然后远远地避开,再也不肯前行。

  田间地头星星点点的野蘑菇是很肥美的,只是很少。母亲蒸的蘑菇胜过任何一道美味佳肴,享用的时候很是惬意的。

  那时候,村里还没通上电。三年级以上的学生,都得到学校里去上早晚自习。一到自习时间,学校里各个教室里一人一盏煤油灯,把教室照的通明。极少数的人能用蜡烛照明,成为同学们羡慕的对相。也有少数人连煤油灯也用不起,只好和同桌共用一盏。一个村里的学生家离得近的,会互相等待着一起上学,放学,这样一来,晚上放学回来,早上上早自习的时候,就不用再怕身后那黑黑的影子了。那时候,我们喜欢吃一种玉米做成的零食,我们管它叫糖酥果,也有形似空心棍的样子的,我们叫它糖酥棍。但是母亲父亲的节检超出寻常。父亲常常这样对我们说,他最讨厌孩子们自己花钱,或者是吃零食了。学习本身就是一项艰苦的脑力劳动。不艰苦一些怎能学习好呢?孩子们只要有吃有穿就很不错了。有什么资格挑吃拣穿呢?

  同伴们吃糖酥棍的时候,吃冰棍的时候,女同学一个个飘起花裙子的时候。我也只能做一个可怜的看客,但是我真的很想要,想知道那些零食在嘴里融化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感觉,我想知道,当她们旋转着身体,飘起花裙子的时候,是不是很凉快,很得意。

  我央求爷爷和我一起拣破烂卖废品,攒钱买裙子穿。我和爷爷坚持了两年多,也只是积攒了很少的几毛钱。母亲终于在亲友们的劝说下,买了一块布,给我做了一条绿色的连衣裙。那件裙子好大呀!母亲给我修修改改的,居然穿了五年之久。初中毕业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冰棍,雪糕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它在嘴里是怎样融化的。

  那时候,父亲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每天放学之后,看护校舍的责任由父亲担当。父亲有事的时候,会让俩个哥哥去。学校里的老师因此也对我很是关照。我在同学们面前得意得像个骄傲的公主。可是学习成绩却没有因此而出类拔萃。

  后来我离开学校,出去打工了。几年之后,校舍依然还在,只是空荡荡的,没有了孩子们的读书声;没有了喜欢跳绳的孩子们蹦蹦跳跳的热闹;没有了老师们在黑板上滑动粉笔的声音,更没有了同桌之间界限划分的争执,还有那班里早早就订了婚的几对男女的尴尬。

  后来我成家了,孩子的身高也赶上了我。校舍依然还在,没有了围墙,没有了铜钟。那里早就改造成了村民的家,依稀还能看见,看见裸露在外的黑板,曾经的厨房,男女厕的位置,在默默地告诉人们,这里曾经有着怎样的繁华。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当年母亲节俭至极的习惯给我带来享用一生的美德。可是岁月已经淡去,我再也回不到那遥远的少年时光。村东头那几间破败的校舍呀!勾起我多少对往事的回忆。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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