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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4-10-10 09:4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加之麗之

  我藏在天地间,天地便相识了我;我藏在万物里,万物便相识了我。

  我爱躲藏,也许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也许在架起的丝瓜藤后边,也许是站在一棵树的大杈上。在大地上,我总能找到让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幼时,我曾藏在柴堆里。外婆家那些一捆捆绑好的纤长的柴火斜靠在屋外的墙上。柴火被我摆好,与墙便有了一个侧面三角形的空间。我悄悄躲在里边,那是调皮的孩子与伙伴玩的迷藏。我四周的柴被挤得严严实实的,形成我一个人的天地。透过柴与柴的间缝,我看到大人们的匆匆形色,看到奔跑的孩子从我的面前路过,看到家长里短的争吵与欢笑。而在这个只有我一人的王国里,脚下的土地是我的地盘,保护我的柴火是我的围墙。这些卫兵一样的柴火那么粗糙,却又那么强大。树立,钢铁一样挺拔;倒下,大地一同平行;燃烧,圣火一般光芒。它们从一颗苗长成参天的树,又被砍伐形成枯木。它们的身躯里藏着我无法参透的诡秘,有朝朝暮暮的斑驳,还有最后无声的灭亡。

  我藏在大大的旧衣橱里,便可以躲过母亲的责罚。也许那时我还是含泪的,也许我还摸着手上的打痕。但只要我藏着,我的心便没有那么害怕。我会轻轻地坐在衣服堆里,里边有木头和旧衣服发腐的香味,又混着樟脑丸的气息。一方衣柜是最好不过的躲藏处,那里弥漫着幸福的回忆和往事从容的年华。你将过往打包,然后一股脑地塞进衣橱里。这件是母亲出嫁的新衣,那件是我飞舞的裙裳,满满的藏住了岁月的流逝。

  我藏在竹林里。远处缥缈的是母亲长长的呼唤,和着村里每天下午5:30准时响起的广播清脆的声音。应呼的是竹林“沙沙”的摇晃,那些成片落下的竹叶覆在我的肩膀。表姐曾说:“竹子几百年开一次花,花开完了,竹子便死了。”我便常常仰头看那些是否开花的竹子,想要看到花开,又可惜它们的生命。春日里,我们扛着锄头,提着篮子,低头寻找鲜嫩的刚冒尖的竹笋。它们也是悄悄地藏在泥土里,被我们温柔地挖起,又被细细地收藏在篮子里,默默欢喜。

  我藏在外公挑起的箩筐里,一摇一晃。像是幼时睡在竹子编成的摇篮里那般舒适,又像是我将身体蜷缩在沙发角落里那样温暖。挑到田地里,那里有长得郁郁葱葱显摆的青菜;有攀爬招摇的葡萄;有流着琥珀色泪的桃树;还有一排排站得低调的橘林。

  我藏过稻草堆,那里盛满十月晒得满满的阳光,将每一根稻草都烤得从内而外地金黄,那是我童年时睡过的最舒适的温床;我藏过小小的三角顶的阁楼,一个人听晨风暮雨,我知道天地剩下一个我,我又组建了一个新天地;我藏在转角的稻穗旁,我藏在泥泞的小道上,我藏在一朵花将开未开的季节,我藏在一阵风吹起的天堂。

  有时候就像是梦一场,有时候又像是触摸到真实。有时我想收藏一个人的小幸福,有时我想独酌一个人的孤单。于是我藏在天地间,天地便相识了我;于是我藏在万物里,万物便相识了我,于是天地与万物便常常邀请我一起游玩。所以当我藏在编织的童话世界里,却总有东西叩响我树屋的门窗。我藏得过满目花开的繁华,却躲不过阳光四处渗透的微笑;我藏得过春日的风光,冬日的风狂,却躲不过是谁家牛儿胡乱地叫。我藏得过一切的冷漠和害怕,但不愿躲过问候的祝福。

  世界至繁,天地至简。我知道当一棵稻苗藏在稻田里,春日也无法寻得它的踪迹;一颗石子藏进了万重山,侠客骚人都无法用诗歌丈量它们的高度。所以小小的我躲在了石槽旁玉观音下,那是阿姆的呼唤声都到达不了的地方。然而山川又藏不住东流的溪水,树木藏不住出谷的黄鹂,你又藏不住我扑腾的心跳。

  伶仃前行,我走了很久也走不出大山和河流,我走了多久都会绕回林木和原野。我站在顶楼,极目远望,那遥远的故乡便是我目之所及的地方。

  那一年:

  我藏在深山里,穿行在岁月峥嵘的小道。漫山遍野,摘过花,采过草药,躺在石壁,也曾随着一大群人送着已死的长者入土为安,埋在深山。

  我藏在大大的米缸,里面一袋袋杂物掩盖了我的身体。有各色豆子分别装在袋子里,互相挤压着同伴。有梅干菜和萝卜丝铺在石壁上晒出的香味。

  我藏在哥哥的自行车后,他一摇一晃,让我的脚是不是摩擦着大地,那是我与哥哥最近的距离,然后越长大越遥远。

  那一年:

  这个世界藏得下我小小的身躯,也藏得下我想包罗万象的心。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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