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祭

　　又是一年腊月十二，我在远方用心遥祭天堂的姐姐。

　　细数手指里的流年，不经意间，已经十二年过去了，往年的今日，我都会迎着旭日东升的朝阳拜上三拜，祭你在天的亡灵。

　　今时今日，当太阳升起时，我己经携爱女去采购过年的新装了。当我想起时，己是夜深人静了，我忽然发现自己把你给淡忘了，内心忏悔不已，然而，让我更加懊悔的是我一点也不伤心。我的心跟我说，就用心祭一下吧！这想法刚从心里冒出来时就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那怎么可以，那是你的姐姐。

　　是的，姐姐。今日就让我用心祭你！十二年后，腊月十二日的今天，我立志用此文祭你！

　　染指的流年里，你深深地活在我的记忆里，铭心而刻骨，灼痛我的灵魂，颠覆我的人生，我倾尽所有的努力想将你从我的内心里根深蒂固的记忆忘却，然而你就像入了魔咒般腐浊着我的灵魂。

　　初闻你出事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碎了我所有的信念与信仰，心里充满了自责，道德与良知拷问着我的灵魂，从此我的心里便全是你。

　　记得初相识，你我漫步在青春的校园里，我们本是不同道的人，你品学兼优，刻苦用功，美丽大方，老师眼中的莘莘学子。而我学习普普通通，只是混迹在文学的浩瀚里，兼着一个讨人嫌的班干部，然后混迹在人流中。是大姐，那个热情而又早熟的女子，把我们两个本不相干的人，牵在了一起。操场边的垂杨柳下，我们三个天真的异姓女孩义结金兰。

　　从此，我们三姐妹成了校园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你，学习出众。我因为是全校唯一的女班长而风靡校园，大姐因教师之女而被众人所周知。因是同班，我们彼此更加了解。

　　我以为，我们就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我们依旧是姐妹。然而，当有一天我发现有些东西在悄悄的改变。大姐偷偷的恋爱了，你知道我却不知道！你说，你喜欢我写的文字，动人而美丽。所以，我更加努力得写文字，我把自己的稿费攒起来，在你十六岁生日的那个夏天，我送了你一件粉色的碎花裙。然而，你却悄悄地告诉大姐，我的学习成绩那么差，考不上学，一辈子当个农民诗人，丢份！

　　可是，你不知道，你的学习出众，让我是多么的嫉妒，我从心底里在拼搏追击，然而，你却不知道我的艰辛。家里的贫困，祖母的疾病，长达八年的卧床不起，耗尽了我的父母，我只能寄住在外婆的身边，多少次你与我同眠在外婆家温暖的小屋，闲话梦想与未来，却没发现我的外公已灯枯油尽，外婆缠崴着双脚烧一锅滚烫的热水，只为让你洗漱你那齐腰的满头长发。当我发现手中的笔，写下的文字，能祭慰我无处安放的青春浮躁时，我便把自己沉侵与文字里。

　　我的学习有所进步时，也是我青春年少时情窦初开的季节，和城的琴瑟和鸣，暗渡陈仓，都缘起于文学，我们的相恋是那样的自然而然，也是那样的水道渠成，我们彼此欣赏，彼此鼓励，我们相约一起走进文坛的圣地，我们相约一起上同所大学，我们还相约一起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然而，有一天当你神色无助低泣着向我求助，你说“妹，我怀孕了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救救我啊！”犹如晴天霹雳，霹得我缓不过神来，你在我心中那娇娇学者的高大形象瞬间坍塌，然而当你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城的那一刻，我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泪水决堤，双重的背叛刺得我无法呼吸。

　　然而，你却不停地在我耳边诉说着，你和城相交的美好，你说，在我突发生病的那个夜晚，你和城将我送回了外婆家，在往返学校的途中，经过那片茂密的高粱地，风吹高粱叶哗啦啦地响，你一害怕脚下一滑就跌倒了，城将你扶起，身体碰触的瞬间，有莫名的情愫在心头燃烧，你冲动地抱紧了城。你很久就前喜欢上了城，那一刻你不顾一切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慕，你主动吻上他的唇，在他的耳边轻呵气，呢喃低语，他也没有拒绝你的热情，生涩地回应着你，你就更加毫无顾忌地抚摸着他，想要得到的更多，难舍难分时你将他拽进了茂密的高粱地，以天为被，地为床，你们行了合欢之礼。初偿欢愉的你们一发不可收拾，那片高粱地成了你们合欢的天堂。你们偷偷地溜晚自习，当你们欢愉结束，彼此相依偎，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心中升起无限甜蜜时，耳边传来呻吟淫秽的声音时，你说那片高粱地就是为你们挥霍青春而存在的。

　　听着你絮絮叨叨的诉说，而我的心却在滴血的痛，撕心裂肺。当晚，下了晚自习，我就去找了城，城坐在教室的后角落里，痴迷着双眼，静静地盯着你的身影，眼里有着青春躁动的情欲，当我无声站在他的身后，他竟然有些慌乱得不知所措。

　　我带着城出了校门，我默默地往外婆家的方向走，我的沉默让城有些惶恐，曾忐忑地试图牵我的手，却被我甩了开来，终于到一个僻静地转弯处昏黄的路灯下，城开腔了，“你怎么了，有话就说吗？”昏黄的路灯下，我突然查觉城的那张脸是那样的陌生，而在想起你诉说的那些欢爱的画面，我突然觉得很恶心。我用劲全身的力气，咬牙切齿道：“粉姐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城闻言，彻底慌乱了，只乱七八糟的喃喃自语，也似是向我忏悔般解释着，“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背着你和粉做哪些事，可是，我经受不住那样的诱惑，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有一股欲望的冲动，对朦胧的性爱充满了想想，粉的热情满足我的欲望，我们才会一发不可收拾。”听着城的坦诚，我泪流满面，愤怒仇恨，让我失去理智般地对着城大声的吼道：“你们真让我恶心，我恨你们，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让你们背叛我！”

　　吼完我转声狂奔而去，泪眼婆娑里发现迎面有辆大卡车驶来，耳边传来一声“影儿，小心！”然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推了开来，我脚下不稳，踉跄着脚步摔倒在了路边上，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和着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刺耳的剎车声，我回眸，城倒在血泊中，鲜血染红了大地，我惊厥，心彻底的坍塌，眼前一暗，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大姐的床上，大姐含泪告诉我，城当场死亡，问我怎么回事？我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见自已的心在滴血哭泣。

　　那日后，我坚决不再提起城！城的后事我没有参加，车主赔了款，城的家人也没有再追究。后来你哭着找我说，让我想办法，找做医生的堂哥把孩子拿掉，没提城的事。我悄悄地去了趟城的家里，城的父母对于我的拜访并不显得惊讶，我告诉城的母亲，那个慈祥温柔的母亲，城还有一个末出世的孩子，城的母亲激动地握住了我的手。我详细地告诉了她，你和城的事情，和孩子的存在。听完我的叙述城的父母亲老泪纵横，却坚决地摇头，并拿了钱财与我，吩咐我按你的意愿做了。临去时，城的母亲握着我的手问，城是为了我才出车祸的吗？我失声痛苦，那夜事发后，我晕倒在路边，车主只顾着城，却并没注意我，而我却恰恰正好被经过的老师、大姐的父亲悄悄地抱回了家。城的母亲如此一问，让我彻底的崩溃，泣不成声，城的母亲反而安慰我，这事不怪我，只是个意外！这让我更加愧疚，我试图说服城的父母，留下城的骨肉，城的父母却坚决地拒绝了，城的母亲说，如果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你，我肯定会要，但不是，我们就不要，她自己犯下的错误，就该学会自己承担责任！

　　后来，我特意挑了一个周末，带着你去县城的医院找了堂哥，在医院的走廊上，我听见你痛彻心扉的哭声，我却没有一丝的反映，感觉心冷到了冰点。

　　从医院回来，你白天照常上课，晚上就跟我回到了外婆家的小屋里，我跟外婆撒谎称自己的英语差，马上要高考了，你来家给我补习功课，外婆一听乐坏了，每天晚自习后回家，外婆都留了热气腾腾的饭菜，炉子上都会烧一壶热水，小屋的土炕也烧的热乎乎地，你安然地享受着这一切，而我们的话却越来越少的可怜，你静心地养着身体，我努力地埋头与书海之中。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里，你突然从梦中醒来，撕扯着我的头发，唳声质问我：“城是怎么死的？”我看着你那失心疯狂的模样，我淡淡地告诉你，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那天后，你搬回了学校住宿，从此，我们成了两条平行线。再后来，你考上了学，悄无声息地走了。我和大姐名落孙山，我们又辗转复读了。大姐总是收到你的信件后，会转述给我听，而我却没多大的兴趣，后来大姐写信告诉你，我也复读了，你在给大姐的回信中，要我努力学习，一定要上一所好的大学，大学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然而，我却一点都不稀罕，大姐试图劝和我们的关系，却在我这里碰了一个软钉子。

　　我们彼此在有所联系时，就是在你出事的那个冬天，我已经考上了与你相邻城市的一所财政学校，你从大姐那里得到消息与地址，你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大张的信件来，叙述着垂杨柳下的姐妹情深，大学校园的美好生活，并相约放假一起回家。

　　我沉默了许久，还是提笔给你写了一封回信，有些事情势必是需要说清楚的，我告诉你，放假到你的城市来找你，一起回家。然而，事与愿违，待我准备赴诉你的城市时，母亲打来电话说，外公人已不行，等见我最后一面，我匆匆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就这样与你永远的擦肩而过。

　　父亲从外公的葬礼上回来，告诉我你出了车祸死了，我的心就懵了。后来听大姐说，你在学校等了我两天，久等不见，才独自回程，然而两日后，大雪飞纷，积雪成冰，车辆难行，你乘坐的客车因路滑侧翻。

　　十二年里，我久久无法释怀，多少回午夜梦醒，泪流满面，默默的在心中祭奠着你。如今，在回首往事，我心依坦然！对于青春年少时犯下的错误，逝者已斯，活着的人切要好好活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