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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情未了

发布于:2014-09-12 20:2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陈影

  八月初,秋雨绵绵,屋檐下冒出来了碧绿的青苔,绿油油的,踩上去软绵绵的,美极了。

  八月里,桂花飘香。庭院前,两棵桂花树,风姿飘逸,碧枝绿叶,争艳齐放,飘香怡人。远看满树的金黄花朵,爬满了枝枝芽芽,好像披着金色的嫁衣,此一时刻正映衬了那句:“月待圆时花正好,花将残后月还亏,须知天上人间物,同禀清秋在一时。”自是别有一番意境,影香惹我身心。

  然而,身临其境,却无心赏悦这极致美景,临窗而立,极目远眺,细雨濛濛,苍翠青山一片雾茫茫,天际乌云滚滚,暗了大地,也灰谐了我的心。亦如这恼人的天气,从月初一直到月中连续的阴雨天,偶尔白天放晴一会,晚上夜半睡的正香时,也会被滂沱大雨惊醒,再也了无睡意。思纣着白日母亲的言词,不仅泪打湿了眼眶。

  对着寂寞的黑漆漆的夜空,我不仅在心里祈祷,婶娘,您一路走好,天堂的那边请照顾好自己。

  是的,我的婶娘走了。

  这个噩耗传来的,让人有点骤不及防,心情瞬间跌入谷底。这是我从来都始料不及的,就在婶娘去世的前十来天,老公陪同我和女儿一起回了趟老家,探望胃癌晚期的六伯,婶娘听说我们回来了,站在院子里的大槐树底下张望着,我招呼了声婶娘。第二日,时近中午,我在厨房帮母亲做饭,婶娘站在院子里喊着我的小名,唤我过去吃饭,说是堂姐也回来娘家的,包了饺子,我自是去了,婶娘招呼我吃饭,一碗饺子刚吃罢,又一碗盛了上来,边吃边聊着天,一顿饭吃的温馨而惬意。婶娘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别后的境况。

  在婶娘碎碎念的唠叨里,我犹如回到了童年的孩提时代。小时候家贫,时有青黄不接,母亲每日总是参杂一些粗粮野菜,蒸一些青菜窝头,或是玉面窝窝,荞面卷卷等吃食,给我和哥哥们打牙祭。时间久了,就都讨厌这些吃食了,便跟母亲嚷嚷着要吃白面馒头,母亲只能无奈地对我们摇头叹气。孩提时,那里懂得父母亲的无奈与辛苦,只是撒波耍赖地挑好吃,把母亲惹急了,便对我们一顿拳脚棍棒,打完了又一个人偷偷地抹一把眼泪,抗着锄头下了地,从地埂上回来后,又变着花样做一些刚采摘的新鲜野菜,看着我们吧唧着嘴巴,坐在门槛上狼吞虎咽。

  婶娘家与我们家只有一土坯墙之隔,那坯土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被我们溜了一道豁口,坐在我家厨房的门槛上从豁口望过去,正好是婶娘家的灶房。如此婶娘家每日开伙食后,我和小哥便会端上自已的小碗,去婶娘家蹭饭吃,婶娘也从不吝啬,让我和小哥往饱里吃,小哥小时候饭量出奇的惊人,每顿都要吃上两三碗饭,堂姐们总是怪小哥能吃,便嚷嚷着不给我们饭吃。婶娘总是在堂姐开始嚷的时候,就开始训人了,“给我闭嘴,弟弟妹妹能吃多少,你就嚷嚷,你自已还三天两头的往弟弟家跑,吃人家东西的,在学人家的抠搜样,小心我抽你。”听到婶娘如此讲,我和小哥便吃的更欢实。

  偶尔,婶娘准备的饭菜少了,便自动要我们回家拿了粗粮窝头与她吃,婶娘一边吃着窝头,一边摸着小哥的头,语重心长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怎么也不能亏了孩子的身体。”伯父听后再一旁叮嘱婶娘“你以后做饭多做一些。”婶娘听伯父应允,便高兴的答应一声,微笑着看着我们吃饭。婶娘的善良与仁慈在我们年幼的心灵扎下了深根,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会经常想起,孩提时代,那贫苦岁月里的温馨画面。

  婶娘一生只生育了两个女儿,便不在生养,无奈落后山村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严重,婶娘和伯父一合计,便抱养了一男孩。这男孩也不是别人家的,是我大伯父的次子,大伯父去世的早,留下一双儿女,与大婶娘孤儿寡母的过活,生活的也是坎坎坷坷,几位老人在一起一商量一合计,就过继给了婶娘抚养。

  婶娘将堂哥抚养成人,眼看着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可惜找媒人说了几门亲事都没成,都嫌弃婶娘家条件不好。真是愁煞了婶娘,到处托人提亲,这时有人给婶娘们提议,黄花闺女找不到,找个二婚的也好。婶娘一听不乐意了,她怎么想这事都是个坎,儿子是自已抱养的,眼看着儿子亲一脉的兄弟们,打光棍的打光棍,倒插门的倒插门,小伙子娶寡妇的,就剩自已养的这一个儿子,也再娶一个小寡妇,这叫众人怎么戳脊梁骨啊!婶娘如此一想,在心里再一合计,儿媳妇先不找了,她先要把两个女儿给嫁出去,嫁女儿时,婶娘也不含乎,找了两家不错的小伙子做女婿,收了两笔颇丰富的彩礼,置办嫁妆时,马马虎虎找木匠打了两件柜子,话也跟亲家说得响亮:“女儿嫁出去了,日子就看他们小两囗怎么过,我们当老人就这能力,也不可能帮他们置办齐了家当。”

  婶娘嫁了两个女儿后,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兴修土木,盖起了新的砖瓦房,里三层外三层,修的是整整齐齐,屋子里也收拾得是富丽堂皇。不久,便有人上门提亲,婶娘敲锣打鼓娶了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儿媳妇。

  可惜嫂子是一个不怎么明事理的女人,有点泼妇,也有点胡搅蛮缠。结婚没多久,就跟堂哥闹得不可开交,仗打的是头破血流,婶娘们也劝说不住,时间久了,与婶娘们也不合。一起搭伙熬了十几年,婶娘帮衬着带大了一双儿孙,婶娘也渐渐的老了,嫂子又嫌弃婶娘们是累赘。

  那年,婶娘年事已高,伯父已满头白发,老两囗一合计,又跟儿子儿媳分了家,老两囗又搬回了原来的老宅子,两人相依为命,靠养几只羊糊口度日。倒相安无事,过了几年舒坦的日子。

  婶娘的小女儿为了生养儿子,七八年前,当生养了第二个丫头时,连夜抹黑把孩子悄悄地送到了婶娘家寄养,这一养便是六年。婶娘细心地照顾外孙女一天天长大,出落得是婷婷玉立,人见人爱。可惜,好景不长,婶娘的儿媳,我的嫂子便又打上了这孩子的主意。嫂子养了两个儿子,也一心想要个闺女,便提出要堂姐将女儿送她。堂姐哪里舍得,堂姐夫也是一个有能耐的人,家庭条件也不错,朝里也有做官的,家里也有撑腰的,只打算着生个儿子,再花点钱财,走走关系,把女儿领回家。

  这下矛盾就来了,一个要,一个不给。嫂子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把所有的气都撒到了婶娘身上,婶娘为了外孙女忍气吞声地受了。可堂姐是一个不受茬的人,俩人就为了孩子,在婶娘家的院子里,不惜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嫂子指着婶娘的鼻子破囗大骂:“你坏了良心,吃里扒外的老东西,你等着,你老了,就让你女儿来伺候着,别想我给你收山。”

  那一刻,我想婶娘是彻底地伤透了心吧!接下来的岁月里,堂姐领回女儿后,婶娘便安静得不再言语,很少再去儿子家走动。

  婶娘突发半身不遂后,伯父与堂姐们鞍前马后的找人寻医诊治,堂哥在出了两次医药费后便被嫂子强行阻止了,并扬言,婶娘与他们无关,让婶娘的女儿女婿管去,帮衬带大孩子,功劳没有,苦带还是有的,这时候该他们还了。

  婶娘的病渐好转时,堂姐和堂姐夫带婶娘去大医院看了一趟。从医院回来的那日,嫂子又犯了德性,堂姐夫狠狠地给掴了一巴掌,凉凉地瞪了堂哥一眼,并把话说得十分畅亮:“你一个女人也想反了天啊,这老太婆再怎么不是,也是把你男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再怎么不好,虽然你们不是她亲生养的,她也买了自已的一双女儿,给你们成的家立的业。现在老了病了,你们就想指手划脚了,没关系,你们孝敬不起老人,我来孝,我还不差养一个老人的钱。至于你们想打我闺女的注意,我劝你们乘早死了这条心,就你们这人品,还怕误了我女儿的人生。”

  后来听母亲说,嫂子为了这一巴掌到处找人说事,可惜没有哪个自家的叔伯长辈为其说理,都觉得那一巴掌打得好,随着时间这事便不了了之。而婶娘的日子过得是越发滋润了,大抵是婶娘自已说的心宽了吧!

  婶娘去逝的很快,前一日上午听母亲电话里说,婶娘摔了一跤,不能言语了。第二日清晨,母亲再打电话来,婶娘便已经去逝了。母亲说,婶娘的葬礼办的十分隆重,婶娘的儿孙们全部都赶回去了,这次婶娘的儿媳披麻戴孝地将婶娘送上了山。只可惜自己没能赶得及送上婶娘一程,成了我心中深深的遗憾。

  婶娘去逝的消息,让我瞬间懵了,我总觉得我与婶娘之间的母女情还未完,我总觉得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与婶娘一起并肩房檐下,晒着太阳,把话唠。说说孩提时光里,婶娘大大的白面馒头,长长的臊子面,油油的千层卷饼,还有婶娘一针一线修改的碎花的确良衬衫,以及那一条粉色的连衣裙;还有婶娘的绣花鞋。

  八月,我的婶娘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

  八月,我的情未了,是关于我的婶娘。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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