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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4-07-22 17:4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米玉伟

  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河里泡着,逮鱼捉虾,游泳打水仗全在这里,我敢保证我泡在河里的时间不少于鱼虾。于是我把河视为我的全部。

  六岁起,我每天黄昏都站在街角的大白石上等我爸,大部分时候他的自行车把上都带着一个古旧的茶壶,一个在那个时代就很少见的茶壶,里面装满了寸许长的小鱼,有青色的鲫鱼,黄色的小鲤鱼,以及长着粗壮胡子的小鲶鱼。有时车把上是一束新鲜的带着白色草根的青草,上面串着几条各色小鱼,他一见我就按响了快乐的车铃。而我一见他就蹦蹦跳跳的,往往在这时我都要吵着闹着撒着娇坐到车的大横梁上,看着那些小鱼张着嘴呼吸着,兴奋地学着父亲欢快的按着车铃,夕阳被我们的铃声震得一跳一跳的,好像落得更快了,而这时我都会要求父亲带着我在屋子周围绕上四五圈,然后才在母亲的责怪声中恋恋不舍的下来。可那时淘气的我,又赖在地上不肯走,直到父亲用他的脖子架着我,才肯回家吃饭。那时我把银色的车把视为我全部。

  奶奶堂屋一直放着一个很小卷心菜般大小的坛子,小小的口,被白色的搪瓷盖子遮着,骄傲地鼓着胖胖的大肚子,平时它被置于黄色的木条桌下再被米色的帘子遮了,因此显得更加神秘。它从来都没被掀开过,一直静静地在那里骄傲地站着。我一直都不知道里面盛着什么。直到有一天,奶奶把我叫进那个昏暗的堂屋,小心翼翼地撩起那个米色帘子,费力地揭开盖子从里面舀出一匙黑色的黏糊状的液体,喂给我,然后抿唇笑了。那个东西很甜很好喝,我从没喝过这么美妙的东西,直到奶奶去世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那个鼓着胖肚子的坛子就是我的全部。

  我家左边就是大渠,每年春天水库的水都会带着礼物准时到来,河水退了,等太阳晒出了河渠的肚子,喜鹊便在河渠上飞来飞去。爷爷便带我下到河渠里,看喜鹊落在那里,那里便是搁浅的大鱼,我们便跑过去,从它嘴里抢下,往往一个上午便可收获一筐鱼。这一过程被称为拾鱼,平时干涸的大渠一到春天便给我带来那么多惊喜。那时我以为大渠就是我的全部。

  到我十一岁时,小姑用自行车拖着我到亲友家,路上经过一片树林,时值夏天,杨树叶亮亮的。小姑腾出一把手从路旁的树上揪了一把树叶下来,转到背后递到我手里,让我舔,那上面金黄金黄的,有点粘,很甜很甜,她笑着说那是因为蜜蜂在上面结上了蜜,所以那样甜。我从没吃过那么美味的东西,因此直到小姑出嫁生子,我想到她首先想到的都是那天阳光下的蜜,直到如今我都相信她骑车的技术很好,那都是因为那天的蜜。后来小姑嫁的就是那个村子的医生,我想到我可以更平常地经过那片树林了,因此为她的出嫁感到特别高兴。小姑一直不明白她出嫁那天我为什么那么高兴,现在终于可以知道了。那时我以为那片树林就是我的全部。

  十六岁时特叛逆,一和家里吵完架,我就跑到桥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任阳光劈头盖脸地洒下来,用绝食抵抗他们,而这时妈妈总是顶着烈阳骑车来河边寻我,哄我,认错,示弱,唤我回家吃饭,那时我觉得还是河是我的全部。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们才是我的全部。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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