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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间的歌者

发布于:2013-10-16 15:3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葛闪

  (一)

  你不得不承认,一开始,我们的歌声是放肆的。

  从村小简陋的教室里,我们一路飞奔,途经田野,飞扬的衣袂,偶尔会与路边的红花碧草亲密接触;我们一路飞奔,还经过林间小径,偶尔,放下书包,顺势就在林间的草地上打了一个滚儿。还有清凉的小河,也不管初春的水,是否还未褪去凉意,便用稚嫩的小手将水抄起一把。

  而一路同行的,还有我们稚嫩的歌声。想想,那时的歌声,未能行云流水,只是拖泥带水般地结巴着,唱了一句,还会忘记第二句。不过幸好,总是同行的小伙伴中,有人能接下去。那时的歌声,放肆得有点目中无人,居然毫未顾及别人的感受——那一点唱功都没有的歌,现在听来,确实给耳畔又添了烦人的噪音。只是,那时的大人们听到我们那现在听来极为难听的歌声,却没表示出一丝反感,相反,还会会心一笑。偶尔间,还会有人和着我们的歌声。

  那时,嗓子里出来的,是“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之类的歌。当然,也会唱出“天姿蒙珍宠,明眸转珠辉……望断西京留传奇”的调子来,只是全然不知道沈珍珠心里的苦和怨罢了。

  那年,我们八九岁。

  (二)

  你一定有印象,那个时候,你的歌声是遮遮掩掩、羞羞涩涩的。

  课间里,在静静的角落里,我们会常常低吟着正流行的歌曲,歌词偶尔忘却,哼哼就过去了。在操场上,我们也会唱响自己的歌,声音低婉,只要别人听不到就可。甚至是课堂之上,一个不小心,心思居然会从李白的浪漫篇章里游离,顿时化作无数的音符,在心中默默轻唱。偶尔,在放晚自习的路上,我们会齐声放歌。毕竟,滥竽充数,谁也听不出彼此歌声谁的好,谁的差。更重要,是那种齐刷刷的歌声,有澎湃的感觉。

  以致,学校开元旦晚会的时候,我们第一次用话筒对着屏幕唱歌的时候,任是谁,内心里尽管都想一展歌喉,但谁都不好意思主动上场。装了好一阵子,在大家的簇拥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持了话筒,放了歌。还记得,那时的歌声还是充满着紧张的——一个音符的颤栗,是听得出的。谁也不好意思做动作,顾及台风,只是将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不敢有丝毫的游移。生怕,一旦目光与任何人接触,便会现出年华的娇羞,和青春的矜持。

  当然,偶尔我们也会“不正常”一下。你永远都记得吧?那次,白衣胜雪的你,正是血气方刚,在大家的怂恿下,居然破天荒地对着隔壁邻班的那个漂亮女生唱起了歌:“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为了有续集,你还顺势接了《同桌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那年,我们正是十五六岁的年华。

  (三)

  哼哼间,我们的歌,在青春的羞涩和朦胧间非正式飘过。真正拿起话筒,第一次严肃地唱张雨生的《大海》,我们的在步行街的KTV里。

  若没记错,谁都记得《大海》的曲调,但谁都唱不上去,为张雨生清凉的嗓子喝彩,为自己唱不出高亢的音而扼腕。也是那时,才慢慢知道,张雨生的《大海》,并非我们原先所理解的那样——起初,我们认为,《大海》也无非是爱情歌曲。后来才明白,张雨生的妹妹在海边弄潮时,却永远离开了人世。

  后来再唱,追求的不是高亢的音调,而是在歌声中回味,当哥哥失去妹妹的心痛和无奈——“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一生等待。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恋,就让它随风飘远……”

  记得那年,我们投入感情唱《大海》时,你我,正比弱冠之年大两三岁。

  (四)

  当五月天,周杰伦、飞轮海等等,现如今被孩子们追捧得热火朝天而被我们却始终难以铭记的歌星们逐一出现时,无端地,伤感却涌上心头。

  我们分明地看到和听到,孩子们喜欢的是依依呀呀追求押韵而无谓意义的歌词,以及口齿不清、唧唧歪歪的歌声。当有一次,我们谈起《同桌的你》,他们却哑然失笑,还说要是那般羞涩,还不如跑到面前直接表白来得痛快。他们,哪里知晓真正的青春,就应当是勇敢中带着胆怯,大方中带着矜持的道理?当有一次,我们唱起《童年》,且边唱边声音哽咽,他们笑说我们善于伪装和表现,说是隔壁班的那个女孩,远不如近在眼前的班花。还说,诸葛四郎的宝剑,远远及不上《坏蛋是怎样炼成》中的谢文东,山里有无神仙的问题,他们从未探讨过,只知道,CS中的枪支弹药的威力,大于山岚间的云山雾罩。细想,他们哪里懂得什么叫曾经年少,什么叫往事依稀?

  (五)

  最近一次,是四月的一天。那晚,夜凉如水。

  几个人,在钱贵的大包间里,欢快且明亮地唱起了十几年前,我们喜欢的歌,我们铭记的曲。

  七八个人,都是同窗。除此,还有我们当初的两个恩师——一男一女。当酒精发挥作用的时候,本来低沉的声带,也极致将高亢发挥。本来高亢的声音,却因为往事而变得低沉。

  我们看到,当年教我们的两位老师,歌声依旧洪亮,且有情感蕴藏其中。只是,我们在音符的浸润中,却发现,我们的老师,却有了很大的改变——男老师当年是不惑之年,现在却白发频生。女老师当年而立之年刚过不久,十几年下来,却也发间隐现霜迹。一如当年的我们,又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现如今,却也从青葱为成熟,稚嫩为稳重。

  那晚,我们正是二十七八岁的年龄。而老师们,却苍老许多。我们在KTV昏暗的灯光里,也敏锐地发现,当年我们的老师——

  只是一曲歌罢,男子已年华洗尽,女子亦白发尽生。

  (怀念我们的青春岁月……)

 发表于《哲思》2010年第10期

  

责任编辑:忽然花开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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