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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事(并忆Z君)

发布于:2013-10-01 10:2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黎宇清

  Z君生长在农村,他身上有中国传统农民的那种老味儿,这味儿倘要细说清楚,却不大容易。总之与其聊天,不管起头的话是怎样,不多久总会变成谈农家事。他喜爱花草,也会侍弄。有时同行,他竟突然停下,指着两边盛开着紫蓝色花的植物说:“咦,猪笼草!”。

  我的二十岁生日上,他送了我一盆芦荟,小小的,又胖胖的,绿得晶莹,让人想抚摸,想吻触,是街市所售无法相与比媲的。

  我一直苦心孤诣地侍养着她,只是她太小了,之前又从没这样在室内养花,所以侍弄起来颇费些心力。那一年的夏天,大约是天太热的缘故,她就萎了好几根叶子,到后来几乎只剩下正中心的最后一点绿色,好在终于来了几场及时雨,天略转凉,她就又恢复了绿意,像是要生发出新的叶子似的。

  然而去年暑假回去,养着他的那个小花盆里只剩焦土,没有我的芦荟了。正要问母亲,母亲适进房间来,立在我面前,一脸愧色地向我说:“那棵芦荟死了。”

  母亲知道我一向爱花爱草,自从搬到城里去,我老是向她说毛家渡(我的旧居,那是一个郊区)比城里住着舒服多了,因为那儿有够多的草木,就生在屋前,院中,路旁,春来还可以自己随地种。母亲自然知道我此时的忧伤,她是为此而略略自责着,甚而正在等着我的抱怨吧。然而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给Z君的时候,他悲哀更远胜于我——

  “怎么办呢?”他说着,若有所失又若有所思似的。此外自然也是无可如何。

  我们从此再没有提起这一事。母亲马上为我另购置了一棵芦荟,还买了几根水竹苇(?)放在瓶里养着。她们长着细长的叶,密得成团,绿得逼目,而且养起来也方便,只用等瓶里水落下去时复加上水就可。我把她们全摆在我的书桌上,累的时候,就微撼着她们的叶,或拿起瓶子用她们轻拂我的脸。我于是终于将我的芦荟忘却了。

  今年的暑假,Z君从他的学校回来,我已归家多时。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说行李太多,让我去帮他提一点。那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我说让他打车来我家吃饭,那样更便宜些。

  不一会他果然负重而来,背着一个饱满的旅行包,两手又各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我又立马想起了农民的那种老味儿。

  饭刚吃完,他就过去,打开其中的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一盆文竹,拿到我面前说:“我在那儿养了她好久,更早养了一盆,后来死了,这盆总算活了下来,可以带回给你了。”他将文竹放在茶几上,一面告诉我她的习性,叮嘱我小心照料。我有些怔住了。我一向出行,只求轻装简从,多一本书也是不愿意的。Z君却特地从遥远的苏州,给我带回一盆文竹。

  原来当我忘却我的芦荟的时候,Z君却一直记着有一个爱花爱草的朋友,惦念着要养一棵文竹带给我呢。他哪里是想让我给他提行李,其实只是想要给我这盆草吧。我有些愧疚了,心里想,倘使我能像他待朋友那样认真地对待我的花草,我的那棵芦荟也便不会死了。

  今秋回兰州,我即刻去买了一盆文竹,放在宿舍我的书桌上。我决意好好养她,再一年就要迁校区,那时我一定把她带上;而且,将来无论到了哪里,也一定把她带上。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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