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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有一块地

发布于:2013-08-19 16:5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西梅

  窗根底下,母亲用砖头围起来一块地,这大概是母亲种过的最秀气的地了,统共不足半平米。

  春天,母亲把自己育好的苦瓜苗,挑那长得最好的,移进这块地。在四个角落安营扎寨的苦瓜苗,顶着怯生生的两片嫩叶,舒展着柔嫩的腰肢,绊住了匆匆走过的春天,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便春意盎然起来。

  苦瓜苗饿了,母亲把泡好的碎豆子埋在它们根部附近;苦瓜苗渴了,母亲及时舀来清水洒在地里,洒在它们身上,翠绿的叶子顶着水珠看着默默忙碌的母亲。

  纤细的苦瓜蔓儿抱着母亲竖在它们身旁的架条,比赛似的往上爬,爬到架条顶端后,又顺着搭出来的架子往前爬。这样,窗子底下便多了一个天然凉棚。燥热的午后,坐在苦瓜架下,疏疏密密的苦瓜架便筛下细细碎碎的阳光,这阳光丝丝缕缕斑斑点点,送来丝丝凉爽。晚饭后,窗子开着,屋里熄了灯,坐在黑幽幽的瓜棚下,耳边好像有绵绵不绝的嘶嘶声,偶尔一两朵小小的苦瓜花落到身上,捡起含在嘴里,带着淡淡芬芳的苦涩便在齿间流转。

  母亲看着苦瓜苗爬蔓,开花,结瓜,可开心了。这四棵苦瓜好似她的四个孩子。这棵苦瓜结了几个,那棵苦瓜结了几个,这棵苦瓜这两天不肯结了,那棵苦瓜这两天倒结的好,还有哪个是做苦瓜种的,不能随便摘掉。那是离地面最近的一个苦瓜,长的粗粗大大,越大便越青翠,青的发亮,转而又带着淡淡的红色。母亲一天看上几回就念叨几回,看着挂在架子上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粗粗细细错落有致的苦瓜,母亲掰着手指头算着,一顿炒两个苦瓜,可以炒多少顿,父亲可以吃多少顿,这苦瓜是母亲为父亲种的。母亲从电视里知道血糖高的人,多吃苦瓜好。父亲一直在吃降糖药,偶尔不吃,血糖就会上去。

  也许北方天气冷,也许土质不适,我生活在那里的十几年间,母亲不曾种过苦瓜,也没看到有苦瓜卖,自然也没吃过苦瓜。母亲前年从老家来到我现在住的地方,看到有苦瓜,每次吃苦瓜时便把苦瓜籽捡出晾好,迢迢千里带回北方,像伺弄婴孩般伺弄那几棵苦瓜。当时母亲晾晒苦瓜籽儿时,我心里多少还觉得母亲太一厢情愿了,如果北方适合种苦瓜,这么多年怎么会没人种呢。虽是如此,还是不忍心败了母亲的兴,便没说什么。心想,母亲回去种了,不行也不至于后悔。就像母亲年轻时曾拿了花生种在黑土里,却结不出好花生,母亲虽然失望,可没有遗憾。苦瓜是没有这样挑剔的,在沙土里蓬蓬勃勃地生长,在黑土里也风风火火地结果。

  四棵苦瓜满负着母亲的期望,结了三十多个瓜。母亲每次炒好端上桌后,总是以苦为借口,不肯吃一口,全留给父亲吃。父亲有时嫌母亲放的盐少,母亲也不争辩什么,只是让父亲将就着吃。我对母亲说,下回炒菜多放点盐,母亲答应着。事后趁父亲不在场,母亲说:我故意少放了盐,怎么能不淡呢。你爸高血压就是吃盐吃得太多,以后你们也少吃盐。

  母亲当时弄这块小小的地时,父亲很不愿意,嫌占了本来就不宽敞的院子。地弄好了,结瓜了,母亲很得意地说:你爸当时那么不高兴,现在看苦瓜长得好,也不说什么了。

  母亲这块小小的地,埋藏着母亲朴素得如泥土般的爱情。

  

责任编辑:瓷可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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