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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拾朝花之 戏莲

发布于:2013-04-24 21:3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叔洪
        在我们小的时候,因为农村的坑塘很多,所以藕种得也不算少。藕不仅是农业生产中的一种经济收入,种藕的坑塘里,更是我们这些顽皮的孩子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炎热的夏季来临,处处骄阳似火,暑气蒸人。但这对于我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们来讲,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因为我们自有消暑避夏的妙招。
       七月中旬,学校便放暑假了,我们又迎来了一年中少得的疯狂的玩耍的机会。吃过早饭,我和铁老头、鼻澄罐便会背上背筐,到地里去打草。八九点钟的时候天气还是凉爽的,我们便撒了欢儿似地抓紧时间打草。这个季节的草正是长势最旺的季节,沟边空地,稻地埂子上到处都是,只要你肯舍得花力气,一两个小时打一背筐草还是很简单的事儿。等到草打完了,装在背筐里,我们背着满筐的草,来到一个叫鸭子坑的地方,“这挺不错的,”铁老头对我和鼻澄罐说“咱们在这洗澡吧。”
       洗澡是我们整个夏天每天的必修课,当然不会拒绝,尤其是在这野鸭子坑里洗澡,就更合意了。我和鼻澄罐儿并没回答铁老头儿的话,而是一甩肩膀儿,便把背上的背筐撂在了一个大树底下。铁老头儿一看我俩的动作,便明白了一切,也毫不迟疑的撂下背筐。我们三个人三下五除二便脱去了身上的背心和裤衩(背草的时候是需要穿背心的,我们倒不是怕扎,而是在背着草走的时候,草根会在后背上来回得乱划,弄得人身上好痒痒,所以要穿上背心),三个赤条条的小光棍汉子便一头扎进了水中。
       “好清凉的水!”我发自内心的赞叹着。“真凉快!”鼻澄罐儿和铁老头儿也不约而同地喊着叫着。我们一边在水中游动,一边用手激起水花,相互嬉闹打逗着。
       “荷花!”鼻澄罐儿的一声尖叫,把我和铁老头的儿的目光都引向了他手指的方向。我们三人都停止了打闹,瞪着小黑豆眼专注的看着荷花。“真美!”鼻澄灌儿不由得赞叹道。“想不到一向邋邋遢遢的鼻澄罐儿竟然还懂得美!”铁老头儿善意地开了一句玩笑。“放你个五脊子屁,”鼻澄罐儿不满的冲铁老头儿就开了战“美的东西谁不知道——你以为就你那浑身长着铁锈的身上是美的。”铁老头儿一听便来了精神,竖起手掌,用力一击,水花便像出膛的子弹,朝着鼻澄罐儿射去“我身上长锈也比你满嘴的鼻澄好。”鼻澄罐儿也不甘示弱,照样回击了他一击掌的水“我现在不流鼻澄了,可你身上的铁锈却是越来越多(铁老头儿在洗完澡之后不愿意擦身上的水锈,故而形成了一层水锈在身上,这也是他外号的由来之一。)”
       就在他俩相互击水找乐儿的时候,我已经游到了长着荷花的地方,待我张眼观瞧,盛开的荷花何止一朵,心里一阵兴奋,便冲他俩喊到“快来看,这边有好多荷花呐!”他俩听我这么一喊,便也停止了嬉闹,噼哩扑噜的也朝这边游来。我游到一对粉红色的荷花跟前,看着那粉嘟嘟娇嫩的花朵,狂跳的心突然静止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萌发了一种对荷花敬重的感觉。
       长满荷花的地方的水不是太深,我们站在那里才刚刚没过我们的腰。脚下的泥是软软的,踩在上面,就如同踩着一块软软的缎子布一样的松滑,爽利,让你感到浑身的惬意。荷花围着塘边儿环绕着,在其中有零零星星的蒲草和芦苇,虽然蒲草和芦苇显得很孤单,但却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但我知道,这长在荷花中的蒲草与芦苇是需要勇气的,它们很有可能就只能生长这么一年,因为明年很有可能就会被铺天盖地的荷花给吃掉——草与草之间也是这么残酷的,在比例悬殊的时候,少数的草也会被大多数的草灭掉,这就是为了占领地盘,争夺生存环境。
       天空中颜色是蔚蓝的,时不时的有一朵白云飘过,而白云的形状各异,既像是在天空中翱翔的白鸽,又像是在茫茫草甸中觅草的绵样,倒映在水中显得灵透而秀美。这飘荡的白云,就好像是在河塘中绽放的白色的荷花,显得是那样的洁白,而又高雅。微风吹来,荷叶像是对为它们带来凉爽的空气感谢似的,频频的俯首鞠躬。荷叶划在我的脸上,就如同是婴儿的嫩手一样,轻轻的抚摸使你浑身有一种酥酥的,甜甜的感觉,让你觉得就好像是清晨刚刚醒来,大脑里是一片纯洁和坦荡。我随手掐下一个大大的,厚厚的碧绿的荷叶,扣在头上,就如同是带了一顶草帽一样,顿觉凉爽。铁老头儿和鼻澄罐儿也学着我一样的将荷叶顶在头上。我们慢慢的蹲下,让整个身体浸没在荷丛中,再加之荷叶的掩影,根本就不会有人会知道我们会将自己融化在荷花中。
       我十分疼惜的将一朵粉红色的荷花摘下,双手捧着,凑到鼻前慢慢的嗅着,一股清香带着淡淡的甜意通过我的鼻腔一直浸入了我的腑脏,我竟至摒住了呼吸,身体开始变得发软,竟只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我醉了——虽然还不知道醉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我猜我一定是醉了,是被荷花仙子灌醉了。
       “别掐荷花!”铁老头儿突然对我大声地喊起来。我不知所措的看着铁老头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大呼小叫的,我不就是采了一朵荷花嘛,又没遭到你,何必哪?“你们都把荷花掐没了,等过些日子,我们到那掰莲蓬吃去?”他的一句话,把刚伸出手去准备掐荷花的鼻澄罐儿也下了一跳,赶紧停住了手,“对呀,我们还得吃莲蓬啦!”
       铁老头的一句话,使我想起去年秋天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采莲蓬的情景来了。
那时候天气虽已开始见凉,但秋傻子还时不时地发一下淫威,让我们难受几天,因而洗澡还是我们驱赶热浪的唯一办法。记得当时我们马上就要开学了,这开学的前几天对于我们这些琉球蛋子们来说,这短短的几天是最宝贵的,我们对他们的珍稀不亚于过年的那几天。我们要充分利用这短暂的,宝贵的几天时间,尽情的玩耍,一旦开学,再想这么随心所欲的玩儿就很困难了。我们在东方坑里,一边洗澡,一边嬉戏。不知是铁老头儿还是鼻澄罐儿喊了一声“咱们掰莲蓬去!”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便朝着长满荷花的地方撒了欢儿地凫去。到了地方,便都钻进了荷花荡中。
       我们三个相隔着有一定的距离,在荷花中间穿梭着,却很少见到有莲蓬。“今年这莲蓬怎么这么少?”鼻澄罐儿一边在荷荡中穿梭着一边埋怨着。“就是,”那边儿的铁老头儿也嘀咕起来了“去年挺多的,今年怎么变得这么少呐,都藏到哪去了?”我们三人一边胡思乱想地埋怨着,一边在荷荡中跋涉着。几乎找遍了整个的荷荡,每个人的手里也只不过三五个莲蓬而已。
       我们没了以往的精神,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坐在岸边,一边掰着莲蓬,将一个个饱满但却鲜嫩的莲子抛入嘴中,一股清香浸入心脾。莲子虽香,但却失去了往年吃莲子时的那种兴趣。人一旦对这种东西失去了兴趣,吃到嘴里的味道也就觉得如同嚼蜡,不会得到享受。
       “回家!”兴趣索然的我们无精打采的往家走。虽然手里还攥着莲蓬,但感觉就如同抓着几根柴火棍一样,有也可,无也无不可的。“都怨你俩!”铁老头儿突然冒出一句不满的话来。“怨我……”我和鼻澄罐儿不约而同地对铁老头儿瞪起了眼珠子“我们遭你惹你啦,上来就怨我们,你凭嘛?”“不怨你们怨谁?”铁老头儿同样也瞪着眼珠子冲着我俩大声地喊着“要不是你俩非得掐花,现在能没有莲蓬吗?”“扯淡……”鼻澄罐儿一听便不服气地对铁老头儿说道“我们采荷花与采不到莲蓬有嘛相干?”“废话,”铁老头儿推了鼻澄罐儿一把“没有荷花哪来的莲蓬!”“胡搅,”鼻澄罐儿不服气地说“荷花与莲蓬……”鼻澄罐儿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啦“对……可……”“得啦,”我一看确实是我和鼻澄罐儿当时做得不对,赶紧打着圆场“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三村啦,等到过年儿咱不掐花了还不行吗!”
       想到此我那抓着莲花的手赶紧松下了,对我们而言,采了莲花只是一时的欣赏,其实还真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是随便玩玩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莲花便会枯萎,而那莲蓬对我们的诱惑可比这莲花大得多,因为莲子是可以吃的,是可以解馋的。现如今随手一揪,一朵莲花就下来了,而那莲蓬也就随之消失了,到时候可就没有莲子可吃了。
       那时候小,想的就是简单。现在想起来这件事儿,感触还是很大,想得自然要复杂得多,采了莲花不仅仅是没有莲子可吃,更重要的是没有莲花的开放会失去了一片美的存在,便失去了人们欣赏的机会,也就得不到精神上的享受。有时候我就在想:放弃和得到是相辅相成的,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要想得到一种东西,就必须先放弃一种东西。而当你该放弃一种东西而不选择放弃的时候,你所失去的东西会比你得到的更多……
                                                                                                  二零零八年八月五日
 
 
 
 
责任编辑:祁桂平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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