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显赫的碑文,没有高大的坟头,甚至没有多少抚慰的目光,在沭阳县桑墟镇青伊村境内,一片庄稼地里,静卧着三座低矮的坟茔,这就是鲜为人知的青伊十七无名烈士墓。
一位当地的老者,满含深沉浑浊的目光为我重读了60年前的那段往事:一九四七年,我苏皖地区北撤鲁南的官兵根据华东局要求南返迎接全国大解放。有一支十七人的小分队在接受党的特殊任务过程中,他们摸索到了青伊,那时国民党正在周边大规模地围剿革命武装,当地的土匪、恶霸也大肆清乡扫荡,还有来自连云港新浦区一带的“返乡团”恣意猖獗,这十七个革命战士不能正常南行,他们躲在一块麦田地里,那正是五月,麦子成熟的季节,高高的麦子就成了金黄的屏障。他们一躲就是三天三夜,饥渴难耐,第四天中午,一个小战士实在忍受不住了,就拿着水壶爬出了麦地,在附近的一小河边尽情地喝水,被一个土匪发现了,他被抓走了。一群流氓毒打了这个小战士,要他供出其他的同志,这个小战士宁死不说。当天夜里,小战士跑掉了,可还没逃出这个庄子就又被抓了回去,这次更是被打的严重,昏迷中,他叫着“麦地,同志。。。。。。”,狡猾的敌人断定那块麦地里一定还藏着革命同志,他们端着土枪,黑压压地把整个麦田包围了,然后就是胡乱的开枪,这剩下的十六个同志还没来不及反击就倒下了三个,其余的被当场抓获。
给我叙述这段故事的老人噙着泪水,喃喃地说,他们都是高大的年轻的汉子,穿着青布短衫,背着花格子背包。被打死的三个同志血肉模糊,惨不忍堵,敌人的势力太强,没有人敢去收尸。等几天之后,村里的党小组秘密地把这三个同志草草地埋在那块麦地里。
那十四个同志被关押在青伊敌据点内,经过三天的拷打盘问,敌人们一无所获,他们就残忍地把这十四个同志的手腕用铅条戳透然后拴起来,把他们的衣服扒光了,只留着短裤,光着脚押往东海县房山镇敌人据点里,那时我们桑墟归属东海管辖。老人已泣不成声了。房山敌据点建在房山顶上,据点旁边就是房山有名的“万丈崖”,敌人把这十四个同志一起押到这“万丈崖”边上,在每个同志身上坠上大石头,然后要他们最后交代大部队的行踪以及这次南下的目的,战士们始终不言语,他们被敌人一一推下了“万丈崖”。没有如雨的马蹄,没有如雷的呐喊,只有如注的热血染红了万丈崖下急速远淌的水流。
听完老人的叙述,我急急地赶往房山,来到了当年的“万丈崖”边上,我惊奇地发现,原来他们是面向北被推下山崖的。我想,他们最后一刻一定是很想回过头来,给熟悉的故乡,给亲人投注一个儿子的目光,抑或一个丈夫的目光,一个父亲的目光。这没有实现的一回头,也许是他们短短的生命中留下的唯一的小小遗憾吧。“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亲人还在盼着他们的回归,而烈士永远倒在了异地他乡。烈士的生命早已零落成泥,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散去,而历史的记忆永远不会忘却。
解放之后,那些当年的刽子手一一被政府正法,青伊人民在房山“万丈崖”下收集了一些泥土,埋在那麦地的三个坟墓里,又在墓前立了一个石碑,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就叫他们“革命烈士”吧。
“黄土埋忠骨,英灵昭后人”,如今,我们怎么能让烈士的坟墓柘瘦萧条呢?让我们现在就行动起来,拔掉烈士墓上齐膝的杂草,添上新土,加点供奉,让烈士的灵魂安定不思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