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格涅夫的爱情

　　屠格涅夫是语言大师、巨匠，他的六部长篇和大部分中短篇小说，我都读了，正因读其书多了，对他多有了解。屠格涅夫一生应该经历过四到五次爱情，巴枯宁的妹妹达吉雅娜和列夫•托尔斯泰玛丽娅都追求过屠格涅夫。

 

　　对待爱情，我欣赏屠格涅夫的骑士风度。

 

　　1883年9月，屠格涅夫因脊椎癌在法国的一个小镇逝世，终年65岁。逝世前一月，他已不能执笔，口授由法国人维亚尔多记录写成了短篇《末日》，而这之前的6月份，同样由维亚尔多执笔记录了短篇《海上火灾》。这个维亚尔多就是屠格涅夫1843年结识的40年的情人——西班牙著名歌唱家波琳娜•维亚尔多的丈夫，之前是巴黎意大利歌剧院的总管。为了波琳娜•维亚尔多，屠格涅夫一生未娶，他的后半生心甘情愿追随她到天涯海角。1864年，维亚尔多一家定居德国巴登，屠格涅夫也在这里买了块地，在她家旁边“筑起一个小巢”。普法战争结束后，波琳娜•维亚尔多夫妇回到法国，他们在巴黎郊外14公里一个叫布尔日瓦尔的小镇定居下来，屠格涅夫出资跟他们合买了住处，名为“棕榈别墅”。屠格涅夫最终死在了法国，得偿所愿，死在了这个女人身边，也正是这个女人，这位有夫之妇，这位被他称作“皇后中的皇后”，在他弥留之际，一直守护病榻一侧。

 

　　屠格涅夫出身大地主家庭，拥有5000多个农奴，土地面积相当于法国两个省。大学时代回乡，他偷偷喜欢上了一个磨坊工的妻子，她对他一往情深，有一天她要求他送给她一样东西，她要的是一块肥皂，拿到肥皂她跑得没影了，一会儿又跑回来，伸出洗得干干净净的双手说，“现在，你得像亲吻彼得堡得贵妇人那样，亲吻我的双手吧。”屠格涅夫跪了下来，满怀感激地亲吻了她沾满泥土得双脚。

 

　　24岁时，屠格涅夫爱上母亲从莫斯科雇来的女裁缝阿芙多吉亚，阿芙多吉亚文静漂亮，但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怀孕的阿芙多吉亚被赶走了，后来生了女儿阿芙多季娅。这个女儿从5岁起就交给波琳娜•维亚尔多夫妇抚养。

 

　　屠格涅夫相貌英俊，身高一米九，波琳娜•维亚尔眼珠鼓凸，生得并不漂亮，但有才。在另一个男人的安乐窝边，屠格涅夫甘愿相随，路易•维亚尔多喜欢打猎，屠格涅夫也跟着学会了打猎。他的好友福楼拜在听了他的爱情观之后承认说“我不懂爱情。”忘记哪篇文章里说的了，说有一种人把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由分说娶做老婆，因而洋洋自得，但这是不大领会爱的心理的蠢货。大多数男子都是经人介绍、认识女方而完成婚姻，婚么，就这么结吧，可是，爱情呢？世俗的见解是婚后再和亲情一块培养嘛。而大多数女人都是把男人的爱抚和生活的安适当做爱情，但这是一种对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产生的被动的感情，正像藤蔓可以攀附在随便哪株树上一样。因为这种感情可以叫一个女孩子嫁给任何一个需要她的男人，相信日久天长便会对这人产生爱情。——但这并非爱情，如果这也叫爱情，那屠格涅夫的爱，又被称作什么呢？

 

　　钱钟书《围城》里说，“结婚并不需要多么伟大的资本，只要两个人彼此不讨厌就够结婚的资本了”。屠格涅夫的爱情不是，尽管无望，他仍去不遗余力地付出，为了爱，孤身海外这么多年，他的孤独是永远的，没有解药。在他看来，“一切不幸，都是可以忍受的，天下没有逃不出的逆境。”这期间，他当选为巴黎国际文学大会副主席（主席为著名作家雨果），成为俄罗斯第一位具有欧洲声誉的文学家，被称为“俄国文艺走向欧洲第一人”。在他去世后，列夫•托尔斯泰在怀念文章中说他的作品一是真诚，二是浅薄；托尔斯泰口出此言情有可原，因他已婚的妹妹玛丽娅追求过屠格涅夫，不惜为他离了婚，但为了追随波琳娜•维亚尔多，屠格涅夫最终选择了逃离。

 

　　“等待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什么也不做的空等，另一种是一边等一边把事情往前推动。”屠格涅夫是这么说的，对待爱情欲罢不能，欲行又止，光阴若兔起鹘落，人一生过得太快，这个温和的贵族自由主义者身体垮掉了。他的遗体从法国运回彼得堡，安葬在沃尔科夫墓地的别林斯基墓旁。生前他对一个朋友说：“等到我们归天，你将看到人们如何对待我们。”他没有说错，成千上万的民众护送他的灵柩去墓地，灵柩上甚至还摆放有监狱政治犯送的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