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什么是乡愁？《汉语词典》的解释是漂泊的异客思念家乡的忧愁心情。可见，一个“忧”字，一个“愁”字才是乡愁的基本格调，才是乡愁的主旋律。

我的大半辈子都在崔岗村度过，我最远的生活轨迹也只是走到过百里之外的襄阳城。对于生我养我的崔岗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那种远隔千里梦魂萦绕的忧愁感觉我是断难体会的。也许是日日和崔岗相伴的缘故，我对于崔岗竟也没有多少话语可言了，那种感觉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是一种像雨像雾又像风的感觉，套用一句歌词，叫“爱你爱爱爱不完，恨你恨恨恨不够”。

像每一个感受乡愁的人一样，小时候，崔岗是我的天堂。儿童不识愁滋味，一片绿叶，一只爬虫，都是我快乐的源泉。既使有时候为了和玩伴儿们争抢一颗小石子或是一颗花生米而闹得眼泪四溅，那也是如今满眼的快乐了。

我这个人没有读书的本领，早早地辍学在家。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只想说两个字“呵呵……”

回想起少年到青年的那段时光，我都感觉有些诧异——当年的我如何会有那么强大的毅力？

东坡里割麦西坡里剥玉米，南坡里筑坝北坡里挖渠。天热一身汗，天冷汗一身。偶尔天落雨雪，那也只是陡增了几分劳动锻炼的因素而已。

比太阳起得早，比太阳收工晚，是那个时候的真实写照。一天到底劳动了几个小时现在谁也说不清。

那时候的乡愁真叫一个“愁”，真叫一个“愁”。

农业科技的落后使得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既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一亩的小麦最多也就见个一两百斤。农人们辛辛苦苦一年的劳动成果也仅够糊弄个肚皮而已，有些劳动力差的人家，一年要吃半年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及至今日崔岗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家家都是小洋楼，户户通了水泥路 ，一年到头干不了几天活却有吃不完喝不尽的佳肴圣餐。当年最让我惧怕的三夏抢收也变成了机器个把小时就能搞定的超级简单。到了晚上，一盏盏路灯次第亮起，跳广场舞大妈们的环肥燕瘦在灯光下展示着自信与风采。

对于崔岗的这些变化，我用“前无古人，颠覆历史”这一类的词语来形容。每次和远来的客人聊起崔岗，我也是满心的自豪。自豪归自豪，但我也有自知之明。崔岗的发展和城镇相比，和沿海相比，还存在着巨大的差别。想起这些，我的心里自然又多了一番失落。

岁月不饶人。年纪一年一年地堆加起来，身体的状况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走上了下坡之路，特别是最近几年，穿衣做饭已显露困难之色了。

在外地工作的儿女们都希望我和老伴儿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搬过去”那是迟早的事，总有一天我和老伴儿会完全丧失生活的自理能力。崔岗是我的根，是我的命脉所在，是生我养我的热土。想到这些，我对崔岗又是万分的眷恋万分的不舍了。

老伴儿已开始着手准备“搬过去”的一些物件了。她在老房子的四角各取了一些新鲜干净的泥土，晒干装在布袋里。说这样可以减少“搬过去”造成的水土不服。

什么叫水土不服？我想不过是“搬过去”以后，对故土的思念造成的心理或生理上的不适应罢了。但愿我们“搬过去”后水土不服的反应不要太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