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流泪的牛

　　外婆告诉我：“牛是被蚕骗到人间的，它本是天上的动物。”我不解，她继续说道：“蚕啊，觉得地上的人耕地实在太辛苦了，就决定找牛下来帮忙，可不是呢，这一下来，就再没回去过。”

　　我听得一怔一怔的，我曾经在路上看见过剥牛的画面，也听人说过。牛能听懂人说话，所以每当在要杀它之前，它都会流泪，人为了不看见它那双大大的眼睛流着流不完的眼泪，就干脆把它的眼睛用布给蒙上，然后一群人像是野兽般把它给解决了。

　　我不敢再多停留在这种场合，太血腥。想起叔叔和我说过，牛是很聪明的动物，把它放到山上，晚上它一定能跑回自己的窝里。他还说他们村子里有个人总是对自家的牛都又骂又打的，有次那牛也就火了，就一直追着那人，那人跑，它在后面死命跟着，直到把它给顶出好远好远。

　　记得我小时候，外公有事要回家一趟，叫我在地里看着那牛，我哪敢啊，这么大只东西，万一伤害我怎么办，怎么说都不让外公走。后来外公就给我一根竹编一样的东西，说有这东西它就不会靠近我，我也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我跑到田埂上坐着，牛就在田里吃草。我看着它，把手里的竹编拽得紧紧的，生怕它一发怒冲我冲过来。它可好，悠闲地吃着草，有时摇摇尾巴，有时看我一眼，我就马上举起那竹编。过了好一会儿，它或许是吃饱了，朝我这边慢慢走过来，这可怎么办，后面走不过，前面更不敢靠，我的双腿都快麻木了。不过还好，它停住了。它默默地看着我，我也盯着它看，我第一次发现牛的眼睛这么大，给人感觉很澄澈。我们就这样看了好久，我开始放下竹编，突然有想和它做朋友的冲动。

　　“你好，我叫xxx，我想和你做朋友，好吗？”发现它眼里有东西一闪而过，我就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讲话，可这里我也没东西可以和他聊了。你说你为什么要叫牛啊，你喜欢耕地吗，你的眼睛好大好大，我很喜欢呢……”还没说完，外公就来接我回家了，我想和他一起去牛棚，他拒绝了，说那里太脏，小孩子去了身上都脏兮兮了。我不情愿地看了看牛，和它挥了挥手，慢慢慢慢地边走边回头式的走路，它好像也在看我，它的眼睛让我感觉很安心，很安心。

　　后来我就再没见过那头牛，外公把牛给卖了，听说后来它还生了好几头小牛，从此杳无音讯。它在我的记忆中就像流水一般淌过，有过想念，但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见了。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是怎么了，在路上或在电视中看见牛，我都不敢再去看它那双眼睛，我在害怕。是的，那双眼睛好像有话要说，可我却害怕听见那话了，总觉得我欠了它什么。

　　牛帮人耕地，却终究躲不过成为我们桌上的美味的命运，我们该怨什么呢，它的眼泪，它的不甘，它的恨，我们都害怕去理解，也不愿去理解，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