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烛光也能刺破黑暗

　　1912年元旦，寒冬里的南京虽然萧瑟，却也有着浓浓的暖意。这一年，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

　　时年，社会百废待举，黑暗动荡。孙中山觉得，若想百废俱兴，万物向荣，首先得从司法上动大手术。而彼时的司法系统，在政、商、民三界眼中，是出了名的黑暗，官匪沆瀣一气，早已形成风气。有理者不敢打官司，无理者横行天下的现象，屡见不鲜。“司法”二字，早已经成了不公的代名词。所以，孙文就任大总统不久，高瞻远瞩，要求“所有司法人员，必须是法官考试合格人员，方能充任”。

　　次年，梁启超走马上任民国司法总长，且在《申报》上斩钉截铁表示：“任公于司法之黑暗久不满意。此次入阁，即抱定改良宗旨，拟以积极的方法创建法治国模范。其入手在乎除积弊选贤能。”铮铮誓言发出不久，随后立即推出六大司法施政方案，其中首推厉行考试，以免幸进。

　　司法改革甫出，无人相信，皆以“秀场必备节目”为饭后谈资，除了孙文和梁启超本人，上至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平民百姓，几乎无人相信所谓的司法改革。

　　事实亦如此。在后来的岁月里，司法公正四个字，似乎从未得到真正践行。民国时期的三十八年里，不公之事随处可见，枉法之举抬眼可得，俯首可拾。尤是辛亥革命的成果被袁世凯窃取后，全国上下，冤案更是不计其数。历史也似乎证明，孙中山和梁启超当年发起的司法改革，看来是半点作用都没起到。

　　那么，事实确乎是这样吗？

　　据史料记载，1912年到1915年间，全国自杀率下降了整整40%。这个赫然的数字，相比较1912年以前庞大的自杀人群，从生命继续存活的角度来说，确实令人大大惊喜。而这个数字里企图自杀的人之中，有身陷囹圄者，有沉冤未雪者，有遭遇不公者，但就是因为孙梁二人的司法改革之举，让他们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点亮光，将自杀之心熄灭，重燃希望之光。尽管司法之举并未付诸实践，但当初他们将自己从地狱拉回到人世的一念之间，却让他们在以后的岁月中，渐渐泯灭了自杀之念，重新迎接了新的生活，甚至大有人造福了社会。

　　再说那一年，即1913年，宋教仁遇刺一案。因为司法改革之举彼时正盛，法庭上，时任民国内阁总理赵秉涉嫌刺杀一事，亦被传唤上庭。这一件事，在当时是轰动了全球，也维系了司法的尊严，亦是让更多在民生底层哀嚎的人民，看到了更大的希望，更是断了他们之中相当一部分人自杀之念的主要原因。

　　想说的是，姑且不谈民国初期的司法改革，于整个民国历史来说到底有无多大作用。但细细斟酌，便可窥出：彼时司法改革之举，犹如无边黑暗中的一点烛光，虽然没能最终照亮整个夜空，但是当那一点烛光亮起的刹那，却也是刺破了些许的黑暗，带给很多人希望和新生，又胜造了何止是七级的浮屠？

　　这点烛光，诸如这个尘世间的美好、温暖、正义、公平、善良等，有总比无要强许多。哪怕是点亮片刻，照亮一隅，亦能温暖人心，刺破黑暗，拯救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