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的那一注签

　　清晨，一个人去福安寺，穿过喧嚣市场，便是静谧的的河边小道，河水已涨，奔涌浑浊。

　　寺里很安静，没有焚香诵经的声音，年轻而瘦的女尼，正在跟几个年轻的女子轻声聊天，她们在洗刷一些鹅卵石。

　　我也知道，要听布道，需晚上来：下午5点开斋，接着是诵经。尤其是，初一和十五晚，必不可少。可是，我不喜欢。我喜欢在这样干净的早晨，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殿前，投钱、闭目、参拜，与佛主相对，两无言！

　　寺庙里有两个大殿，分设两个功德箱，我没能悟透其中禅意，因而每次去，两个都往里边投钱，但是，却从来不上香，更不许愿！一直都认为，这么多进香许愿的人，佛主哪能忙得过来呢，所以，还是不打扰佛主了吧！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我来这里，不为许愿，只为寻求——秋至叶飘零的那份宁静幽远。只是今天，突然很想求个签，因为从来没求过，所以不知道程序。年轻的女尼微笑着走了过来，看着我无辜的眼神和不知所措的样子，她惊讶：“要往功德箱里投10块钱，然后摇签。”我照做，转脸看到她世俗的笑脸，像极了我邻居那卖粉的女招待。弄了很久，签终于肯落下来了：六十签，看来是大顺。拿去跟外边的簿子一对照：下签！我对准簿子举着相机的手落了下来！

　　鞠手告别。出了寺门口，刚跨过小桥，一个趔趄，摔倒了路边的滚石上。左小腿掉下一块皮来，血立刻渗出圆圆的几滴，晶莹剔透，犹似这早晨被染了红颜色的晨露。这一伤口，刚好对准了我4月23号摔坏的那旧伤口，旧伤加新伤，新仇旧恨。

　　佛主真灵！

　　一夜失眠！只是不断地喝水、阅读、上网，也写字。从深夜到清晨六点的这段时间，客厅成为了我的天堂。心想在清晨的曙光中躺下来的时候，脑子是疲惫的，但心里会平静。但是妈妈来敲门。“啊，昨天夜里，我们后院那只最大的鸭子逃跑了，彻底的找不见了，我和你爸昨天还商量着今天周末晚宴要用呢！”

　　莫非鸭子也有灵性，精通人言了？又想起了那个下签，我独自轻轻地笑了！

　　壮跑到电脑前来听儿歌，我开了，从《小白兔》到《小燕子》再到《小毛驴》，动画的，一首首接着。才一会，小姑娘低下头去，泪眼朦胧。我抬眼往屏幕一看，播放的是动画儿歌《时光的邂逅》：沿着时光去倒流，和过去邂逅，看见自己纯真的眼神......镜头里，是母亲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这个只有三岁的小姑娘，就这样看着哭着，哭着看着，就是不让我关掉屏幕。我想要抱住她，她挣脱了我；我再想抱住她，她一下子就跑了出去，一个人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撇着嘴巴在流泪。

　　突然想到：我和壮的生日，一个是6月13日，一个是6月14日，中间只相差一天。霎那间，我明白了她这种突如其来的伤感，因为，我们是多么的相似。只是，我又是多么的不愿意，让她跟我这么的相似。我黯然地坐在她的对面，不敢靠近她，任由她尽情地流泪，我的心里充满了悲哀。

　　经常的，喜欢看天空中的鸟群。常常是仰泳在河面上，看着鸟的翅膀寂静地掠过白云悠悠的天空。阳光很明亮，我眯着眼，让身体舒服地展开在水里。心里不断想起的只有一句话：沧海桑田。

　　就在刚才，接到旧日好友的电话，告诉我她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听到朋友安定幸福的口吻，突然觉得眼里有了温暖的眼泪。曾经少年时，我们都幻想过自己的生活，和未来的爱情。但是命运给我们的，是我们无法预知的安排。

　　我们想要的生活，其实非常简单。追寻它的路途却迂回翻覆，但是生命的时日如水流逝，没有任何人可以敷衍。在阳光下我看着自己寂静的手心，想起了那个下签，其实它和生命的苍凉和绚丽，完全没有关系，所有的一切生活，都只能靠——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