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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年华别样红

发布于:2014-06-20 14:2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123456789左

  一

  要不是被毒蛇咬一口昏迷过去,可能不会有这老缠绕在我心中永忘不掉的情长纸短的话题,也更不会认识龚大叔以及他的独生女儿——艳梅。

  是艳梅把我从几里路之外的山上背回她的家么?她那苗条纤瘦的身体能背得动我么?!

  ——嗳!说出口来真羞得我满脸通红。

  二

  手里捏着父母给我上学的读书学费和日常生活杂用开支的人民币,我心里其实并不那么高兴与快乐,因为这一点点的钱都是父母用劳累与辛苦换来的呀!大人一年到头好饭未吃一顿?好衣未穿一件?这……都是为了我——读书啊!想想同学们都在我面前大手大脚的花钱。象流水一般,而我……唉!我们家何时才能富裕?我有百万富翁的幻想,那么豪情和壮举。于是我便瞒着父母,把准备上中学读书的钱,偷偷地买了客车票,向中国开放的一面旗帜——深圳闯去。

  别提我心里多么得意,多么高兴,多么开心啦!想象是美丽而又甜蜜。将来我打工能打成老板,回家开办各种工厂,给父母一个天大的惊喜,让他们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叫父母喜笑颜开,看看我是谁呀?!我想现在两手抱着书本,嘿——哎!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两个字——挣钱嘛?!而我们家现在的经济又是在最困难的情况下来维持我的读书的,父母身体经常生病,老是不好,带着病魔的痛苦为我去苦钱,供我上学读书。难道我真不知道常言所说的——少年不知愁滋味吗?其实我明知道就不该走这条弯弯的小路,干脆现在就去干一番挣钱、抓钱、赚钱、攒钱的大事业,这样可以大大地减轻爸爸妈妈为我而受苦受累,我要为我父母将来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去设想,去创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三

  说出来真不怕你笑话,第一次外出未免有过失,把钱粗心大意地装在外面裤兜里,不知被小偷掏去了,还是自己不小心丢失了。

  真倒霉,我心疼得鼓起嘴巴,周身一阵阵闷热起来,如同火烧的脸上已经钻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怪谁呢?还不是恨自己。要不是客车上的旅客们会看见我一举一动,我恨不得用拳头锤打自己的脑袋。

  我啊,真该—死啊!高兴的我不由得又生出了忧愁来。

  没有路费?咋办呢?

  我眨巴着发呆的眼睛,不由得地在问自己。

  “......”

  客车开过了一叠叠重岭,越过一道道山高陡峭的路,我心里突然害怕起来,怀疑客车随时都可能出现翻车的危险。

  ......啊!!!

  顿时惊得我一身冷汗。

  客车几乎停在陡坡上,旅客们的目光视野全都集中在司机的身上,只看司机急忙快速地又加足了油门,“吱”的一声又换足了档位。突然客车发出象虎啸一般似的声音颤颤抖抖地冲过了山巅峰。

  可是,想象不到的是客车抛了锚。

  四

  旅客有的叹气,有的已经又搭上了路过的客车。我也在怨声叹气的人群中悄悄地下了车,没有路费钱我心里反而又得意了起来,为自己的忧愁打了一针兴奋剂。眼睛一亮,便钻进一时叫不出名字来的大山里。

  他们都是认为我急匆匆地那样子走路,肯定是去解小便,羞得有的女同志不敢抬头多看我一眼。

  有的旅客还用手比画着我,骂我是傻小子,大概已经快要撒在裤裆里了。

  我不看他们,也不听他们议论我啥,笑话我啥,在我眼前是大大小小的山峰和钻入云天的各种山树。

  大山啊!你——太美了。

  山树啊!你——太绿了。

  我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慨叹。

  山缝里自然而然形成的小水沟不断地在汩汩地流淌着,声音象琴声。

  ——真是山青水秀,名不虚传啊!

  感谢造物主的天神,把人世间安排设计得妙不可言。

  一个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大平原里土生土长走出来的青春年少的小伙子,顿时,眉开眼笑的饱满了眼福。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不再那么幻想;不再那么奇妙,不再那么左思右想而又得不到的那种想象山形的虚幻与如诗如画的梦境。

  这是山呀?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大山啊!我迫不及待地丢下身上背的行包。用手摸一摸参天耸入的松树,用脸儿亲一亲奇形怪状的山石。我的眼前不断地呈现出万丈悬崖、陡峭绝壁、崎岖不平的弯弯窄窄曲曲折折的美丽好看的山路。

  我高兴得独自儿欢呼、独自儿跳跃、太美了,这儿挺好玩了。这里如同仙境、美如天堂,我快活得已经忘乎所以,情不自禁的不由自主的放声喉咙唱起歌儿来:

  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我的歌声在山群里来回荡漾。

  群山在接着唱,我的歌声在传播着飞。清香扑鼻的山风在悄悄地吹,我一时叫不出什么名字的各种各样的山树上的叶子不断地变换着姿态在轻轻地摆动着,脚底下的各种各样的山草也在轻轻微微地摇动着,好象向我点头、向我示好。又好象欢迎我的客人到来;又好象被我的歌声所感动。

  好山!

  好景!!

  好地方!!!

  我快活得再也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来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突然一条竹叶青毒蛇嗖地一声向我扑来,我本能地“啊”了一声,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五

  苏醒过来的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控制不住的嘴巴终于在自言自语地说:“——我,这是在那里呀?!”

  “嗳!你别——动。这是......家嘛!你伤得好痛哟!都怪我不小心把你摔成这种模样子喀。”她边说边轻轻巧巧地心疼般地擦着我身上带血的伤口。

  “——啊!是你把我背回你的......家么?!”我睁圆眼睛在问她看她,我的脸儿顿时怪不好意思地羞羞答答起来。

  ......我的脑海里既翻滚着男女有别的概念又用敬佩的目光打量着她。

  “怎么样喀?”她把自己长长的独辫儿向背后用手轻轻地一甩说。她的漂亮好看的脸上显然是流露出无所谓的神情,她那笑眯眯的一对凤眼使人想象到她是那么纯洁和善良,你会顿时感觉到她在你的面前不再那么陌生。她会象你的天真可爱的小妹妹、又象你调皮温柔的大姐姐一样。叫你开心,叫你欢笑。

  “你——就要感谢我女儿救命之人罗,要不呀?”老人笑呵呵地冲着我说。他那漂亮的颤颤抖抖的山羊胡须分明被高兴而感动。

  是的,这恩重如山的事实,我用什么来感谢人家呢?我只有默默地向他们轻轻地点点头,向他们投来感谢的目光与真诚的微笑。但是,心里还有既生疏又有亲热的那种复杂的微妙的关系在不断地变化着,我心里想:我遇上了恩人了啦,一个独特的少有的从来我未见过的大恩大德的人啊!我心中感情的热火被泪水冲撞出来,我再也控制不住这个天生的东西。

  她转身很快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鸡蛋汤,满脸堆着快乐的笑容,轻轻悄悄地来到我的床前,用勺匙不快不慢地喂着我。就象喂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一样似的,有时她还不断地用嘴巴轻轻地吹着勺匙里的热气,生怕伤着我的嘴巴皮。

  我边品尝着她做的香甜可口的鸡蛋汤,仔细端祥着她的容貌:多么秀气的山姑娘唷,眉如初月,一双俊眼海般深。

  六

  每当我看着一条带血的白纱巾,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象出她发现我被竹叶青毒蛇咬伤以后昏迷过去的情景:她肯定是那样义不容辞地从脖子上取下她心爱的白纱巾,毫不迟疑地迅速包扎我正在流血的脚后跟,她肯定不亚于在战场上勇敢杀敌的英雄。

  为啥非要背我呢?她有一千条、一万条理由不用背我啊!她可以喊别人,也可以回家去叫她爸爸呀?!并且我与她非亲非故,素不相识啊!

  我想:她一定是从来没有背过人,特别是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同志呀!对于一个少女来说的“羞"字,肯定已经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除非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把我背起来呀!我如同死人一般,山路高低不平,她力气绝对是不够用,肯定是满身是汗,走路趔趄,摔了一跤又一跤。跌跌爬爬又起来,她脸上儿跌伤,双手划破流血,而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疼痛,继续艰难的一步一步的向她家拼命地背去。

  我把血纱巾悄悄地收藏起来,作为远久的记念。

  她并没有反对我这么做,她脸上儿象花开似的对我甜甜地笑着说:“哎,这是小事一桩呀。”

  “咋能是小事一桩呢?要不是你,我的鲜血肯定早就喂饱了毒蛇。我呀,早就应该是一命呜呼了。”我的脸色儿沉沉的,显然是说得严肃而又认真。

  可是她却笑了,笑得那么真诚而又可爱。

  七

  我被毒蛇咬伤的脚后跟恢复得很快,下床走路几乎不点头弯腰了。

  这多亏艳梅去山上到处寻找专治被毒蛇咬伤的药草。

  艳梅从早晨寻找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才回到家里。我看着她拿在手里如同一簇鲜花似的各种各样的花草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慨。她得意扬扬满面春风地笑着向我介绍说:“这叫仙百草、这叫夜含珠、这叫乌玄参、这叫白花蛇舌草、这叫凤凰尾巴草、这叫叶下珠、这些可是仙丹罗,你的蛇伤离它们可就不行罗。”她说得几乎忘了饥饿、忘了劳累,说得叫你听得神乎其神。

  我说:“就是丢掉了一条腿又咋样?”我显得无所谓的样子。

  她瞪大了一对长得好看的眼睛瞧看着我一会啊,转而她又手捂着嘴巴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看双手又被划破,脸上有伤带血,我的心儿就难过起来。她为了我到山上采药既挨了一天的饿又受了这么多处的伤啊!

  看着龚大叔欢欢喜喜地为我熬煮着蛇药汤,这一幕,这一切切,象刀一样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上。

  八

  这我才知道:艳梅比我大一岁,我称乎她姐姐,而她自然而然管叫我弟弟。我称乎她姐姐很甜,当然,她叫我弟弟也很亲。

  艳梅姐姐每天都要去上山跟牛(跟牛就是放牛,把牛撵到山上去吃青草的意思),艳梅姐姐家共养八条大小牛。回家时还要担一担柴火,留着烧锅做饭用来啊。

  我在她家里便帮助龚大叔忙做点别的。如:我能挑担水,可是山里的水啊,还真不容易担呀!也要爬山啊!一脚高来一脚低,转了一弯又一弯弯,累得我满头大汗儿。

  大叔看我这模样儿,便就笑呵呵地对我说道:“这事儿你就莫做了,莫做了,这活儿可不轻易唷。”

  我还犟得很,便咬着牙说道:“我呀?我能干!我是男子汉。”

  山里人家做饭是用鼎锅做米干饭,这种锅底小肚大口又小,用三块石头支起来就可以烧米干饭。

  我烧这种火还不大习惯,动不动就要用吹火桶把柴火吹一吹。

  有的松枝叶象马尾巴那么柔软,有的却象钢针一样坚硬,顺着它烧可以,如果逆着拿它向锅底里送,不小心就会刺扎得我手指疼痛起来,有时不由得痛得我龇牙咧嘴。

  大叔和艳梅姐姐见我这种模样,便会哈哈地大笑起来。

  九

  我的蛇伤在龚大叔与艳梅姐姐的精心照料和细致入微的治疗中,恢复得已经完全好了。

  我很想和艳梅姐姐一起上山跟牛去。更重要的一点,想到山上去开开眼界,满足我的好奇心。

  她说:“山上蛇多啊!小弟。”

  我说:“我不怕呀!有姐姐做伴呢?”

  她说:“山路不好走呀!小弟。”

  我说;“放慢点走吧,有姐姐做向导呢。”

  她说:“走山路步步都要小心,特别是你从来没有走过山路的人呀!那就更不大习惯了。上山下山都很苦哟,小弟。”

  我说:“苦累都不怕,就想上山玩。做决定吧!我的好姐姐啊!”我几乎是哀求般的口气,剩下的就是没有掉下眼泪来。

  艳梅姐姐终于向我笑了笑说:“那就好呗。”

  我的脸上顿时飞出了快活的笑容来。

  艳梅姐姐熟练地抽开牛房门上的一条条门棍。

  牛儿一条紧跟着一条钻了出来,自然形成一行,在窄小崎岖不平而又弯弯曲曲的山道上不快不慢地走着。

  艳梅姐姐手里拿着月牙形的柴刀。我衣衣呀呀地吆喝着牛群儿在她的前面高兴地走着。

  我的眼睛老是经常盯着四周围的群山,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很新鲜、奇怪,好像发现了新世界。望着很远很高的山,发现有一条象白带子形的东西爬绕过了山峰,我疑惑是山路,便急忙地问她:“艳梅姐姐!要去那山上,要走那一条山路吗?”

  她向我微微地笑了笑说:“那可不是路?那是一条防火线呀。”

  “噢?山上也会烧起火来呀!”我感到很惊呀!

  “那当然啦,烧起来喀凶哩。有了这条防火线,万一烧起来,也不会损失过大呀。”

  十

  山里的人儿真聪明。

  我不由得地又用手指一指说:“那山叫啥名字呢?”

  “叫——响鼓岭呀。”

  “哎,为啥叫响鼓岭呢?”

  “响鼓岭就是人走在山上面就有咚咚地响动声音呗,这种声音如同敲鼓声一样才得名呀。”

  “啊!这大山这么神秘吗?”

  “是呀!要不神秘,怎么能住过汉高祖——刘邦呢?”

  “真的。”

  “那还能有假。”

  她眨巴着一对漂亮迷人的眼睛,想了又想,随后又笑了笑说:“噢?!我只是听大人们讲过。”

  汉高祖刘邦在我们这响鼓岭山住了六月零六天啰。那时响鼓岭是叫落叶山。为了纪念汉高祖刘邦,至今我们麻江、茶林两乡在六月六日这天山杀鸡、宰羊、烧猪,象过春节一样热闹。

  按传统的风俗习惯,一年只有一个春节,而我们这里一年有两个同样重要的春节,当然我们这里有时习惯的称为叫——过半年。

  真有趣。

  十一

  汉高祖刘邦的军队粮食已经断绝了好几天了,将士们饿得无精打采,有的已经饥饿得翻白眼,怎么能谈上打丈呢?

  他们来到响鼓岭是大年初一,这天响鼓岭生了奇怪,满山遍野生长出了芋头,将兵们挖出芋头高兴地大吃起来,他们吃了芋头如同吃了大白馒头一样可口。

  将兵们有了充足的芋头,才度过了难关。

  在六月初六那天,将兵们出征到茫延山(今天叫白水岭),便遇到了白蛇挡道。

  这时候,只见汉高祖刘邦急忙抽下身上金光雪亮的宝剑,非常眼明手快的迅猛地斩断了白蛇。

  这一斩,当时山崩地裂,浓烟滚滚,只听嘎嘎直响,一阵龙卷风过后,天地分明,白蛇不见了。

  后来大家们才知道,白蛇的头飞在今日的宁远县,叫蛇头岭山,白蛇的尾巴落在双牌县茶林乡,叫新绿洞山。

  艳梅姐姐手里拿着月牙形的柴刀指向落叶山(今天就叫响鼓岭),她又向山顶端指了一指说:在那山顶上还有一口井,井边上面还搭了防风防雨棚,那是汉高祖刘邦为将兵们吃水困难才挖了一口水井,井里有鱼儿,很多、也很大哩。

  十二

  牛群儿随处都可以吃到它最喜欢吃的新鲜的嫩草。

  我与艳梅姐姐慢走细聊。

  我想从她那姣小好看的嘴巴里一定能说出我听不完、她讲不厌的山里传说的故事。

  瞧!我惊呆了,在我们眼前突然呈现出一个四面环山的天洞。

  艳梅姐姐笑嘻嘻地向我介绍说:“这——叫天井岩。”

  啊!好一个天井岩!象刀切一样——陡峭绝壁,我惊叹不已。

  天井岩大约三十多丈深处才有水,你在老远处就可以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好像水儿就在你的脚底下奔流。你感觉如同座在大船上似的,那种感受真好。

  这里的水儿完全是从山肚里流走的,大约有一百八十公里范围。很聪明的山里人曾经是这样测定:他们从这天井岩里倒了很多秕谷,发现了这些秕谷便会从宁远县的一个山洞口里流出来,因而得到了这种可靠准确的证实。

  水里有各种各样的鱼儿,经常成群结队地出入在天井岩的洞外面。

  天井岩有一边陡峭绝壁处,大约十五丈深高处的地方,生长着一棵五尺来高的棕树,这棵棕树在一九六二年就这么高大。

  在这棵棕树下面还生长着一尺来高的人参。

  曾经有人想挖这棵人参。

  办法是用三根有鸡蛋粗的绳子,扣好在三处,这样刚好形成稳定性。当他系于人参处时,便举刀欲砍人参儿,可是,就在这时候,突然人参的左右两边有两个石洞里便飞快的钻出一条白蛇(白龙)和一条黄蛇(黄龙)的头出来,只听三根鸡蛋粗的绳子嘎嘎直响,三根绳子已经断了一根,还有两根不断地在颤抖着,好像随时都可以断节,此人很聪明,他看事不妙,便丢刀放弃取砍下人参的美好念头啊!他只有唯一的慌慌忙忙地两手拉着绳子逃命般地下来了。

  ——啊!好......危险啊!

  我有一种好奇心,接连不断地调换了好几次方位,也没有发现在这棵棕树下有人参和两个石洞,也许我的眼睛有点近视的原故吧。

  “你看你?你也想要......人参吗?”艳梅姐姐很认真仔细地望着我,用低沉的声音问着我说。

  “我不想要人参,就是想看看人参是长成什么模样儿。”我向她笑了笑随口这么说。

  “这种人参有时能看到,有时又很难看到啊!即使你就看到了,也很难办到手里呀?除非你是神仙。”说完她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她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罢了,不看了,你别在取笑我。”我擦了擦近视眼镜片,不好意思的向她笑了笑说。

  三十

  天井岩只有一边是唯一的一个通道口,大约只有两市尺来寛左右。在还没有解放以前,从这里去广东挑盐的山农夫们,不知在这里丢了多少条人的性命。

  “是他们走路不小心,或者是遇到了风雨天啦。”我抢着回答说。

  艳梅姐姐听我说完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里白天黑夜都有强盗们在暗中把守着,抢走人家的辛辛苦苦挑来的盐不用说,还要扒下人家身上所有的衣服,并且最后把人家推下这万丈深崖的天井岩活活的摔死掉。所以,在这离天井岩半市里路远处还有一个山洞,那个山洞便就叫鬼灾岩,它与天井岩互相联通。

  如果老天爷老是不下雨,或者是下了太多的雨,在天井岩上面走的人们都可以听到里面有咚咚的敲锣声音。

  曾经有几个胆大的人儿从天井岩山洞口里进去,又从鬼灾岩山洞口里出来,不过到了中心还要游泳,大约有三丈寛两丈深的池子在里面横着。

  “他们不怕?”

  “怕啥。”

  他们燃着火把,山洞里的蝙蝠太多。

  四十

  我和艳梅姐姐离开了天井岩,又走了一段山路,这才到了砍柴火的地方。

  我没有柴刀,便就帮助艳梅姐姐把砍下的柴火向一处堆,一处放。

  有时会听到山鸟在叫唤着它们的伙伴们,唧唧喳喳地在一起,像是在说知心话儿,又象是受到我们的惊动,不安地飞上飞下。

  山雾全部退尽,天空格外晴朗。

  转眼之间艳梅姐姐就砍了两大捆柴火,她利利索索地就捆好了。随后她又砍了一根三尺来长的粗棍,两头削了尖尖,便戳在柴捆中心。

  “这样好挑呀。”

  我抢着试试。

  “啊!这么重啊!这么——沉喀。”

  “你是识字的,拿笔杆的人呀!这样的活儿你怎么能担得动啊!”说完,她向我微微地笑起来,她示意我,把已经吃饱鲜草的牛群儿向家的方向挨着。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向她高兴地点点头。

  我看她轻悠悠的象没有用多大力气似的,把自己苗条的好看的腰儿一弯就担了起来,我心里不由得默默地说:“山里姑娘多么能干啊!”

  瞧她,走起山路来,很有节奏感啊!

  当我回味她说我是识字的,我的心儿突然地就沉了起来。

  父母亲盼星星、望月亮,做梦儿都在期待着我能读书成才,而我却在这大山里玩耍儿躲起学来。——唉!我应该回家上学了,不能老是呆在这深山里儿,我想家里人,更想我的父母和那些好玩而又有趣的同学伙伴们啊!

  学校不去、躲学,打工没有打成。半路遇小偷,玩山看景,被毒蛇咬伤昏迷过去,被好心善良的山姑娘背回家精心细致的治疗,我才会被得救。我多么可笑的人喀!这——就是我呀。这就是我青春年少的我啊!

  “小弟!走山路累不累?”

  “不累呀。还行!”

  “咋没有姐姐走得快?你看看我还担一担柴火哩。”

  “——哎!你挑这么重的柴火,我是故意好让你在我前面走哩,别拦着你眼前的路线喀。”

  “我们山里人挑担子都挑习惯了哩,都是熟路熟回哩,就是用毛巾蒙上一对眼睛,我也能照样回家不摔跤,转弯、抬脚、一丝一毫也不错步,曾经伸手不见五个手指头,我还独自儿走过这总共八十一条道弯弯曲曲的山路哩。”我被她这么一说,便快步如飞地赶超在她的前面走着,我得意地呈现出我的男子大丈夫的气质来。

  她看我这样一举一动,便甜甜地笑起来了。

  牛儿都吃饱了,象听话的一群孩子似的,向着家的方向,不快不慢地走着。

  十五

  思来想去,我决定回家。

  艳梅姐姐知道我要回家以后,她有点闷闷不乐的表情。

  她问我说:“大山里好不好?”

  我向她笑着说:“好啊!”

  “啥好呢?”她撅着嘴吧,对我不冷不热地说。

  “风景好。”我乜斜着眼睛在偷偷地看着她说。

  “还有吗?”她把自己的长长的独辫儿,用一只手向背后一甩,抬起头来冲着我问。

  “山里故事多,山里人都好。”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

  “那你为啥还要回家?”说着她脸上飞出了两朵红云来。

  “回家好好地读书,将来考大学呗。”我说得很认真。

  “考啥大学?”她脸上似乎有了点笑意。

  我笑了笑说:“文科。”

  可是我看了一眼艳梅姐姐,心里就好不自在。便忙对她说:“等我大学毕业分配,我一定要求到你们这大山里来。你欢迎我的到来吗?”

  “干啥?”她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高兴的笑颜来。

  “我要写山里的故事,山里的传说。写山里的人啊!当然还有你和大叔哩。”我说得很激动,也很高兴。

  “——我?”她满脸上都是美丽的笑颜,突然间她又羞羞答答起来,不知她啥时候,她的手里在不断地摆弄着她那细长的辫梢头上的一对美丽、漂亮而又好看的蝴蝶花。

  “对呀!你温柔、善良、纯洁、高尚而又美好。”我边说边又仔细地观看着她的表里变化,她随时随刻都牵动着我紧张而又激烈跳动的心啊!

  她终于笑了,她的脸上笑得象牡丹花盛开一样美丽而又好看。

  我看着她这样得意、开朗、快活的笑,渐渐的我也在这快活的气氛中高兴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笑着用清甜的口气对我说:“在一万年以前,我们这里可不是大山,而是一片汪洋的大海呢?曾经有个考古学家来过这里,考察、研究过哩,发现在我们向鼓岭山上有许多的贝壳哩。”

  “——哦?怪不得有的山脚下的石头上有一浪一浪的水波纹,那是年长日久的海水冲击着石头留下的标记啊!”

  “呶!”她噘起着她那姣小好看的嘴巴,用一只手指指一指又说道:“在那山里还有一个山洞呢?里面有石凳、石桌、石床、石碗、石磨。住过山霸王哩。等你大学毕业后,如果你真的不嫌弃我们这山里落后、贫穷,那么你就来我们家。我讲给你听、说给你写。好吗?小弟。”

  我脱口而出:“好!一言为定。”

  她看我这么爽快、干脆的答应她。便在她美丽、漂亮的桃花脸上,渐渐地生长出愉快满意的笑容来。她不说话、也不言语,她心里好像又在想着什么?思考着什么?当然那些我全部不会知道。

  我突然地想起问她说:“大叔......呢?”

  “他——呀?赶集去啰。”她随口答应着我。

  “干啥呀?”我眨巴着一对不懂得的眼睛在问她。

  “你决定说要回家去,他就去卖条牛为你做路费用喀。背回你的人,可背不回来你的心。”艳梅姐姐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她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啊!”

  十六

  我回家了。

  龚大叔便就杀口肥猪为我饯行。

  艳梅姐姐特地又去大山顶上为我摘下了一簇鸭爪枣子送我。这种枣子有黄豆粒那么大小,很好吃,味甜又香又酸,结的形状如同鸭爪子一样而得名。

  当我上客车时,艳梅姐姐又塞给我一大包煮熟的鸡蛋。

  我推脱不接不要。

  车上的好多旅客都为艳梅姐姐说话:“——这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就应该收下吧。”

  旅客们的眼光都投落在我与艳梅姐姐的身上。特别是我说话的声音与他们都不相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我,很显然,我感觉有一种惊奇的目光在我的周身上下扫来扫去......

  我把旅行包安放好。艳梅姐姐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她那一对迷人的自然含着微笑的双眼皮的凤眼,突然间地滚动出一串串的泪珠......

  客车开动了。

  龚大叔和艳梅姐姐都站在山坡上的公路边,向我频频地挥手。

  我对着他们喊着——

  再见吧!龚——大叔。

  再见吧!艳梅——姐姐。

  再见吧!美丽的——大山。

  客车渐渐地开远了。

  艳梅姐姐还在向我频频地挥手着。

  我突然想起来,把带血的白纱巾,从裤兜里掏出来,我手儿拿着白沙巾,伸出客车的窗外,对着艳梅姐姐不断地飞舞起来。

  我飞舞着十六岁的青春,我飞舞着十六岁的五彩缤纷的梦,我飞舞着我十六岁的歪歪斜斜而又真真实实的一页历史,我飞舞着花样的年华,永远名记在我心灵的深处。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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