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赚了

　　昨天，十点多，我在家中看电视，中央五套重播索契冬奥会女子速滑1500米决赛。我国女运动员周洋，奋力向前，战胜多国选手，最终夺得了冠军。我正和电视解说员一起为中国运动员取得好成绩而奋臂高呼时，就听老婆在厨房大喊嚷嚷道：“就天天摽着那电视，看那上面的东西，是能吃，还是能喝，还是能赚钞票？五十多岁人，还整天和小孩似的，时不时大呼小叫，你丢不丢人汗……快来，快帮我扒点葱,准备中午包饺子……”

　　我知道葱就在老婆手边,她手一伸，就能拿到,包一顿饺子，就棵把葱的事,对她来说只一分钟就能解决。她这样叫唤,一是想显显她的威风,考验我对她的服从程度，二是，她干活时,容不得我这个闲人，在边上悠闲。

　　果真不假，当我到厨房刚拿起葱，老婆又咋呼了起来：“别扒了，你看你粗手笨脚的样，还是我留自己扒算了……”放下葱,站在那儿，我不敢再有动作，我怕老婆又会有什么号令。见我如木墩一般，老婆又吼开了:“站，站什么啊，就搞驴桩似的，去，去，出去，去找笤帚将地扫扫……”

　　我一下子算闹明白了,老婆之所以对我喳喳叭叭的，完全如我想象，就是她做事时，容不得我这个大闲人在她眼前站着。我忙抽身出厨房，没有听从老婆去找笤帚扫地。再没脑子的人也知道，做饭时，是不能打扫卫生的。厨房外，我似讨好般回头对老婆说：“我出去买点酱油，中午吃饺子，不是要酱油吗？”老婆从鼻孔中“嗯”了一声，不用说算是答应了。

　　实际上，家里的酱油还三袋，就放在冰箱里。我这样做，无非是想逃得清闲，不再让老婆找我麻烦而已。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心中嘀咕道：夫人，算你好佬，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刚出小区大门，口袋中的电话便响了。我忙去摸手机，我怕老婆又有什么新旨意，来电显示也未看，就按了接听键，声音并不是老婆，我不禁舒了一口气。

　　“喂，老柴！”

　　“你？你是谁？”

　　“还能有谁？老同学，王明阳！”

　　“是你啊，你，你在哪？”

　　“你向前看……”

　　“看什么啊，路上没人，连鬼影都没有！”

　　“没人，难道还没车子吗？”

　　正前方，路北侧，正反向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向车走，近车前，我不禁傻了眼。眼前的车，不是一辆普通车，而是一崭新的奔驰500。懂车的人都知道，这车值大几十万。想到我这位老同学，几年前,还是穷困潦倒，借钱不还的主，几年过后，就发了?是偷了，还是抢了？

　　我正嘀咕时，只见车门吱地开了。老同学满面春风笑盈盈地向我迎了过来。未等我开口，老同学就向我炫耀了起来。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说。

　　“当然是车，全新的奔驰500，牌照还未上！”

　　“这车，是你的？”

　　想起过去的王明阳，他的那些事，我露出了不屑。我的神态，让王明阳很失面子。

　　“老柴，难道你怀疑这车不是我的，你也不能还拿老眼光来看我王明阳，过去的那些个破事和那些个破帐，这二年都被我给抹了，这车确确实实是我的……”

　　“难道这几年你是抢银行了?”

　　“不,不,不!我哪有那个胆?”

　　“那,那你哪来的这些钱?”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王明阳向我道出了实情。他说，上几年，他在本市的那个著名的宝马乡，参与了非法集资。他对我说，他不是头，只是在一个头的身边，担任保管工作，也就是收藏钱。案发后，头跑路去了，剩下的钱没了主。起先他还不敢用，但后来听说那个头被抓回，判刑获罪后，他的胆子才大起来，近来买了这辆大奔。

　　“就是这样，也不合法！”

　　“这,这,这……反正我未抢,也未偷。”

　　尽管王明阳的声音很大，我还是摇了摇自己的头。见我不在怎么坚持，王明阳忙去打开副驾驶的门，右手一伸，向我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别，别扯这些了好不好，来来，上车，我拖你转转，看看我这车舒服不舒服？”

　　“咣当”、“咔嚓”，我正想抬脚，但却未容得我有所动作，便听身后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撞击声。转过身，发现一个老头和一辆半旧的电瓶车倒在车头，电瓶车和人正和前保险扛亲着嘴。我还发现，车的前罩盖，已有一个鸡大的憋子，前保险扛也出现了几道不规则的划痕。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几乎和王明阳同时脱口而出。老头并没有回答我俩，而是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接着又弯腰扶起电瓶车，就准备走。一看这个光景，王明阳一下就急了。

　　“你，你这个老绝种，无端碰我车，这，这……一句软和话也没有，你，你，这咋就想走了？你,你停下……”

　　眼看要出大岔子,我忙伸手一把扶起电瓶车，支好后，又连三赶四去托正下瘫的老人:“老人家，您千万别躺下，是我们车停得不对地方，是我们不对，请您先消消气，别和小辈一般见识……”得到安慰，老人才没有将身体继续下坠,我小心翼翼地扶老人站起,又半推半就将老人扶上车，电瓶车启动前，老人藐视地回望王明阳,口中哼了一声。

　　老人很快便消失在人流中。只到此时,王明阳才似回过神来,带着哭腔向车扑去:“我的车，我的车，我的大奔!”我没有见王明阳流出泪水,却发现从他那稀疏发根里向外冒着热气。我弯下腰，劝道:“还哭什么啊……如果老头真就势躺下了,你想想，结果会咋样……这,这......你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