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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2)

发布于:2013-06-03 16:3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苏倩莹

  提起他娘,小战士眼泪顿时哗哗留下来,紧接着先是哽咽着,而后放声大哭起来。武工队老宋看到王宏满脸狐疑的样子,吧嗒地抽着旱烟袋给他介绍起来,原来他和老宋还有队里十几名队员是同村,都住在双沟西几十里地的后窑宋庄集。这个集市虽然只有几十户人家。但由于地处两省三县交接紧邻淮河,水陆交通便利,街市一直较为繁荣。三年前从浙江来个财主看中这块地皮想要利用,由于价格太低没人答应,谁知这家伙几天后天竟然带着一大帮黑狗子,拿出一张盖有县党部公章的公文要我们立即在地契上画押,大伙当然不同意,黑狗子们在往各户手里塞了几张法币后开始强征,大伙当然不同意,就坐在屋里以死相拼保自己的家产,结果,黑狗队不耐烦了,利用人多,强行从各家把人拖出来,不分年老体弱一阵猛打,后又带到乡公所去,又是一顿毒打,还被强行在所谓平等协约上按手印。等到大家拿着连盖一间茅屋的钱都不够的赔偿回到家时,那里早已一片废墟。这孩子的爹识几个字,觉得这太不公平了,就跟大家约好第二天去县党部告状,告不赢就到省党部,可就在走到上塘附近时,被迎头拦截的上塘乡公所黑狗队拦住,又是一阵毒打,本来也就算啦!可谁知一个小头目当着妇女们说了一句不是人的话激怒了大伙。“强征怎了?强奸你们都要给我笑眯眯的,不要一个个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乡亲们当然骂几句,结果又遭一顿拳打脚踢,回到家没几天他爹就死了。他那被他妈抱在怀里的小弟弟肚子被踢了一脚,到家后一直发热,没过几天也没了,他妈在接二连三的打击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过多久也死了,临死前把他托付给了我。”

  说到这,武工队长老宋禁不住哽咽起来,“唉,这世道穷人什么都没有,官商、官匪一勾结叫人怎活呀?当官的总说老百姓反抗不好,不是逼急了谁想与有枪有炮的官府拼呀?”王宏听着老宋的叙述气得一阵阵发抖,两只手攥成的拳头嘎嘎作响,最后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一个这样的官府该推翻了!!”说着不由一掌拍向身旁一块石板。一声闷响石块瞬间成两截。

  几乎与此同时,他突然听到熟悉的呼啸声由远而近,不好,他马上判断出这是迫击炮弹飞来的声音。“快隐蔽!”他话没说完,炮弹落在几十米外在村中心爆炸,爆炸过后他立即爬到一棵树上向西望。大约三里开外的地方,一支约有一个连的国民党士兵极速朝这边开进。他们身挎卡宾枪,铮亮的头盔在太阳底下发射着幽灵般的蓝光。

  敌人终于说来就来了,王宏纵身跳下树,望了一下天上的太阳,此时约下午三点了。心想,如果敌人照这种速度行进,要不了几袋烟工夫就会到村里。随即把大伙召集起来告诉大家:“敌人来啦!刚才我从高处看了一下敌人,不是很多,大约一个连的兵力,现在我们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以前的战斗方案,该袭扰为诱歼。为什么我要这想呢?主要从两点考虑:一、虽然敌人兵力火力强于我们,但他们连续行军一夜还有大半个白天,已是强弩之末,而我方是以逸待劳。二嘛,我们在战术上已做了些准备,我们熟悉村里的地形,而他们是睁眼瞎。三、我们跟敌人干一仗也是我们完成任务的所必需的,不正面接触怎么拖住他们呢?还有一条,敌人一直轻视我们。”“对啊!”大伙一致赞同道。

  跟王宏聊天的小战士更是噌地站起来:“到哪啦?走!杀他个龟孙子!”说着拿起枪就想往外冲。“站住!大虎子!你怎么还改不了毛里利毛躁的坏毛病,一听敌人来就杀杀的,坐下,听王宏同志说完!”老宋用烟袋使劲敲着屁股下的石板一脸严肃。“再不打,敌人就到家啦!”大虎有点想不通,气呼呼地坐在那。“你说对啦,小兄弟,这次就要把他请到家里来好好招待他们一顿,我们迎出去,外面地势平坦开阔,咱们占不到优势呀,我是这样想的。”王宏示意大伙在靠近一些,然后把自己的方案告诉大家,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双手比划着跟大伙解释,直说得大虎和武工队的年轻同志们满脸兴奋;老宋眯着眼咝咝地吸着旱烟袋不住的点头。付红早忘记上午的不快,深情地望着他,脸上写满了幸福与骄傲。

  村外,一个连的国军排着一字长蛇阵,沿着弯弯屈曲的田埂像蛇一样缓慢游动,从古泗城到此地近两百里路,一路与我军掩护部队追追打打下来就算一天一夜了,水壶里的水早已用完,每个人都渴得喉咙像要冒烟,浑身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汗顺着发梢直往下流,两腿早就像灌满了铅。

  “连长,兄弟们实在受不了了,歇会吧!就那几共军,那破玩意儿迟早会被我们干掉的!”

  “是啊,连长,都说共军厉害,今天才知道是吹的,你看我们一来,夹着尾巴跑得比兔子还快!”

  “哪他娘的那么多废话?,你们懂个屁呀!你要能猜透共军,你他妈早就升官了!”连长打开水壶盖,把最后一滴水倒进自己的嘴里气呼呼地骂道。骂完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向前方望了一下,突然兴奋地说:“兄弟们,前面那个村庄看到没,我就不信村子里都找不着粮食,情报显示,前边这个村子就是共产党后方医院,里面肯定有收获,兄弟们,为党国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别说,这句话还真得起了点作用,整个队伍还真的有了点精神,加快速度朝村子里跑。快到村口,那连长示意一字长蛇改成扇形包围态势搜索前进,进了村口,才发现整个村子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再往里走还是没有,当兵的想找点粮食也找不到,鸡鸭猪羊更不用说了。

  “不对!”国军连长突然叫了起来,“快回来,防止共军埋伏!”士兵听到命令迅速迅速往回撤,两两一对,背靠背目光不停地警惕扫视周围。

  “也别他妈的太紧张,这个村子有也是共军地方小股部队,在沿途袭扰我们,我们不必理会他们。”敌连长过了一会发现没异常情况,边说边找个大树底下坐下来,解开上衣外套纽扣,把帽子摘下拿在手里当扇子扇着风,“一班注意警戒,二班找点吃的喝的,其余休息!唉,他妈这么苦,一个共军没抓到累得要死。”说完身体往树上一靠,把帽子盖在脸上,眯起眼养起神来。

  村里,一个地主家的高大四合院,所有队员除了留有少量人员在地面隐蔽待机行动外,其余全上了屋脊隐蔽起来。一个个脸憋得通红,几十杆老炮筒或汉阳造,还有三八大盖的枪口架在在屋脊上直指院子中心,院子中心码放一大堆装满细土的麻袋,麻袋旁星星点点地洒着一些粮食,其中一溜长长的时隐时现断断续续直通村外。

  “大哥。”大虎有点耐不住对不远处王宏:“怎么还不来?干脆迎上去,杀他个屁滚尿流算了。”

  “瞎说。”王宏狠狠地瞪他一眼:“服从命令,刚才我让你做的事都做好啦?”

  “嗯!”大虎点点头。“那就老实呆着!”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可抗拒的气势。

  村外,在浓荫如盖的老榆树下,除了几个站岗的在像磕头虫一样抱着枪站着外,其余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鼾声如雷,此起彼伏。突然,一名负责找水的士兵一路小跑回来,把正在熟睡的连长吵醒:“报告,前方发现共军转移粮食洒落的粮食!”

  “粮食?”敌连长像打了鸡血一样噌的站起来:“有多少?”

  “一小溜子直往村里通!”

  “好,算你小子有功,李二驴子!”士兵哈着腰谄笑着。

  “三班全体都有!”

  “有!”三班的人强打精神站起来

  “前方发现有粮食迹象,现在我命令你们跟李二驴子一起前去侦察,注意隐蔽,找到粮食后,不论发没发现共军,每人给我打一梭子,立即返回。”

  “是!”

  敌连长手一挥:“出发!”

  一小队人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进了村,很快找到王宏他们故意洒在地上引他们上钩的一小溜粮食,跟着粮食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朝王宏他们的埋伏地走去。

  村里,队员们紧贴在房屋上一个个一声不吭,四周除了偶尔有片树叶飘落在身旁的声音外,就是大家稍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们双眼死死盯着虚掩的大门,手里的枪把子都攥出了水。都一两个小时了敌人还没来,队员开始不耐烦了,连不远处的付红也向王宏投来询问的目光。王宏铁着脸轻声命令:“安静!快了,记住,大家一定要统一听我指挥,我让打你们才能打。”就在这时,门外不远出传来一声猫叫声,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信号,大家一起朝外望,只见一小队国军弯着腰,低着头靠近院子,最后走进院子。他们进了院子迅速各负其责警戒,两名士兵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堆麻袋,拿出匕首对准上边一戳,黄灿灿的稻谷马上泄了出来,他们像得了金豆子一样,喜出望外地报告:“班长,粮食!”那班长听了后,并不像当兵的那样兴奋,反而更紧张起来,他端着枪,眼睛像梳篦一样向想院子四周扫视着,发现一片掉落的树叶都拿起来看看,当没发现啥的时候做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低声命令道:“进屋子搜索”。

  屋顶上,战士们有点撑不住气了,还是大虎又开始急躁起来,刚想说啥嘴被旁边老宋给捂紧,并把枪口对着他的脑壳:“大虎,服从命令!”经过这一举动,大虎清醒一下,其他队员情绪也平静下来。

  地面上国军士兵显然没有任何发现,敌班长吹了个唿哨做了个收队的手势,来到院子中间,敌班长扯着嗓子喊:“出来吧!我都发现你们啦!”没有动静,又喊几声,突然对准天上“突突突”地打了两梭子弹,好半天,见没动静挥挥手说走:“汇报去!”

  搜索的国军渐渐走远了,房顶上大虎付红他们脸色都有点变了,浑身衣服全都湿透,他们看了看王宏和老宋,王宏和老宋正憋着嘴笑他们的窘样。“注意了,各位!”王宏严肃地发出命令,根据我的判断,这是一支国军的先遣部队,他们的任务很可能是奔着后方医院,当然还想赶在在我们收藏之前抢点粮食。一定是遭到我们部队沿途袭扰才迟到的,他刚才没发现我们,但我肯定他们回来的,他们不会孤军深入在这里过夜,但粮食他们一定会天黑前带走,等他们再来的时候进了院子,我们关起门打狗!”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吱吱嘎嘎的木轮大车的声音,敌人真的来弄粮食了。直接进来了院子,没等士兵伸手抬,就听身后“通通”两声响,两名负责警戒的国军士兵的尸体重重地从院墙外飞进来,脖子上全被划了又深又长的刀痕,鲜血直流。“不好。”敌连长一下觉得头都大了,还没来及说啥,大门“吱”的一声被关上,并被从外面锁上锁上,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举起手,投降!”敌连长当然不甘心失败,刚想举枪下命令,被王宏一枪击中脑门,立马像面袋子瘫倒在地,紧接着王宏一声“打”后,四面几十杆土枪一起居高临下猛放,顿时倒了一大片,剩下十来人见长官都没命了吓闷了,知道遇到不好缠的的主了,连忙跪地把枪高高举起投降。王宏安排队员缴了他们的枪,然后让他们排好队,自己站在到队伍前,剑一样目光扫视了他们一下说:“首先,恭喜大家在关键时刻认清形势,缴械投降捡回一条命,但是不瞒大家说,这条命我只是暂时还给大家,国民党腐败透顶,整天勾结土匪、奸商欺压百姓、弄得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尽管如此,还强征强暴敛,请问这种政府,这种政党还有什么什么可拥戴的?今天,长话短说,下次再以这种形式见面,命就要还给我了。我们虽说是地方武装工作队,但也是共产党的武装,我们不杀俘虏,你们想走现在就走,想回去的也行,烦请告诉他们,我叫王宏。共产党的武装力量会一直在他们觉察不到的地方,把枪口对准他们的脑门。共产党代表人民利益,他将取得的胜利是任何个人和集团不可阻挠的,你们快走吧。”俘虏们一听这话连忙千恩万谢地走了。

  目送俘虏们愈走愈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原野里,王宏和战友们心情开始轻松了许多,老宋又掏出那只旱烟袋眯着眼吧达八吧达抽着,小队员们边兴奋地议论着战斗时情形,边整理缴获的武器弹药,王宏找了块石头对着天边的落日静静地坐着,看着眼前夕阳下广袤的原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多像自己的家乡啊,老母亲现在做什么呢?,她一辈子没吃过苦能挑起抚养三个弟弟的重担吗,会累垮吗?想着想着眼泪不禁地流了下来。

  付红一步步走向王宏,在他的身边坐下,他看到王宏流泪了,但没打扰他,她知道男人有时很脆弱,就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吧,她只是把他的手抓在手里轻轻地摇着摇着……

  起风了,阵阵秋风不停地吹动着付红齐耳的短发,付红用手把齐耳的头发拢一下,拉起王宏,抬起清秀的面庞,甜蜜地望着他,望着王宏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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