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工毛狗在牛年的最末一天

　　毛狗不属狗，属牛，今年是他问世以来的第三个本命年，今天是他第三个本命年的最末一天。毛狗像往常一样，凌晨四点就起床了。他的老婆翠花也跟着下了床，披上一件厚重的旧的军大衣，麻利地来到厨房，把昨晚的剩菜剩饭热一热，一来是作毛狗的早餐，二来还要留一份给毛狗带走，那是他的午餐。

　　凌晨四点十五分，毛狗准时出了家门。他骑上垃圾专用三轮车，背上那个比他身子略大些的背兜，背兜里放了一条尼龙口袋，那是他拾废纸用的。冬日的凌晨四点多人们还在梦乡，万赖寂静，静得连草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都让毛狗感觉得到。

　　凌晨五点，毛狗已穿上那件标志他是垃圾工的黄褂褂，开始清扫垃圾了。他负责以公园为中心，南北共一公里半的街道。公园附近这条街道是本城的繁华地段，垃圾清扫任务重，毛狗尽管是个招聘的临时工，但他责任心强，他负责的地段经常有大小领导来视察，说那是本城的“脸面”。毛狗就兢兢业业地把城市的脸面打整得干干净净，大大小小的领导视察后赞扬和夸奖他，还握着他粗糙的手不停地说“你辛苦了，全县人民感谢你”，毛狗就越发觉得身上责任重大，越发更加拼命工作。毛狗当了三年的垃圾工，就扫了三年以公园为中心南北一公里半的街道。正因为如此，环卫所还不放心换别人来扫这个地段呢。

　　毛狗借着街灯的光线，用那草原猎鹰般的眼睛专心地盯着街道的每一个角落，——他要把所有的垃圾，哪怕是一粒烟头，一丫瓜子壳都清扫掉。扫帚在他手里挥舞着，毛狗俨然是一位将军，扫帚就是士兵，将军指向哪里，士兵就冲向哪里。寒风中，有几片不听话的纸屑，刚被毛狗扫进撮箕，又蹦了出去。士兵追过去，像赶山羊回羊圈，那几片纸屑又乖乖地进了撮箕。

　　早晨七点半，天已麻呼呼亮，毛狗负责的以公园为中心南北一公里半的地段胜利完成了清扫任务。他嘴里哈着热气，身上已起了一层热汗。但他来不及休息片刻，他必须赶在八点前把三轮车停到隐蔽处，然后提着撮箕去保洁。他把背兜内的废纸捞起，装入事先准备好的尼龙口袋里，其余的垃圾则倒入三轮车的斗斗内。

　　整个上午，毛狗都提着撮箕在街上巡逻。今天是大年三十，到商场买东西的人特别多，到街上散发各种广告宣传单的人也特别多。毛狗心里盘算着，今天能够捡去卖的废纸比平常要多一些。想到这里毛狗心里乐滋滋的。每月工资一百八十元，平均每天六元，只够买一斤肉，是低了点，幸好清扫垃圾能捡些杂物，主要是废纸、纸板、啤酒瓶、矿泉水瓶等，平时一天下来能卖五、六元钱，这样一个月就有三百五十元左右的收入。儿子在城里读初中，每个月需要二百元的费用，勉强能维持儿子的学业。儿子的学习成绩特好，在班上总是数一数二，毛狗拼命工作，总想多挣点钱，好让儿子念大学。“今天捡的废纸可以卖到将近十块钱。”毛狗不觉乐出了声。

　　最近听工友们说，环卫所领导透露，要在这招聘的百十号垃圾工中，把表现特好的转几个为正式工人。毛狗想拼搏一下，成为正式工人那多荣耀，我们毛家，祖祖辈辈都姓“农”，还从来没有人脱过“农皮”姓过“工”呢。这光宗耀祖的事，叫毛狗用性命换取他都愿意。更何况，成为正式工人，儿子读大学的钱就有了保证。在这个地方，想来城里挣这每月一百八十元，当垃圾工的农民还真不少。

　　冬日正午时分的太阳，惨白得像一张纸，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毛狗把老婆翠花给准备的午饭找点开水泡热，呼呼呼就吃下肚去了，继续提着撮箕去做他的保洁工作。他要在这大年三十，把街道保持得干干净净，把美好的情绪散发给每一个上街的人。

　　对面一个摩登女郎走过来，毛狗只觉得她比天仙还美。摩登女郎从毛狗身旁走过，顺手扬起几张糖纸。毛狗说：“请不要随地扔纸屑。”摩登女郎杏目圆睁：“我不扔纸屑你不失业了？！”噎得毛狗半天说不出话来。

　　毛狗一直忙乎到下午六点才歇工。毛狗骑上垃圾专用三轮车，他要把垃圾送到地库倒掉，然后回家吃年饭。在他身后，除夕夜的鞭炮声已此起彼伏地响起。“明天早晨还要起早点呢，炮壳、废纸肯定不少，应该可以卖到十五元。”毛狗想到这里，蹬三轮车的脚更有劲了。

注：此稿写于2006年并发表的，今天读来都令人揪心，文学家的笔是应该好好关注下最底层的老百姓。

编后点评，故事平淡，也没有跌宕的情节，作为小说，此文还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