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红颜(4)

　　孟清婉

　　今夜，南瑾宿在了别院，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里留宿呢。想起他晚间用饭时，眉头蹙了两蹙，不知是不是近日总陪着我，心里系着公事。还是去看一看他吧，既然决定了全心全意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就不会容他有一丝为难。

　　近了暖玉阁，却是阵阵白香入鼻，我一时间有些慌乱，喜事将近，他焚清明才用的香做什么？

　　放弃了敲门进去的心思，我小心地贴着窗子蹲下，南瑾好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蓝烟，我说过今生只娶你一个，绝不纳妾……她像极了你……我心里爱的依然是你……”

　　霎那间，天崩地裂，我觉得自己的心碎了，碎片扎进每一寸皮肤，生生地疼。原来，你是为了她才告诉我你叫君慕蓝；原来，这就是你一身深蓝的原因；原来，你对我的所有好，只因为我长得像她。你最喜欢的阁子叫暖玉，是不是应了蓝田日暖玉生烟？

　　我好傻，居然会放着姐姐的大仇不报，一次次私心为你开脱，居然会真的信了你的白首一双人，还心心念念着与你举案齐眉！我不是你的宁蓝烟，我是孟清婉，是与你怨深恨重的孟清婉，你这般欺我，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第二日醒来，只粗粗地妆点，他不喜浓艳。用了早餐，看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是因为昨夜与心上人叙旧的缘故吧？我轻轻地揉着帕子，问他：“喜服可不可以我自己来绣？”

　　他有些吃惊，没明白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一张脸臊得通红，说：“你别多想，我……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娘家，什么都要你准备，这半年多攒下的银子，也够我买绸子和彩线了，好歹嫁衣也是该娘家做的。”

　　他爱怜地抚弄着我肩头的秀发，说：“你想怎样我都会随你的心意的，我知道你心里的顾忌，我答应你，此生只对你好，绝不辜负。”

　　我侧了侧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苦涩一笑：这话，是说给蓝烟的吧，我不过命好，长了张像她的脸。

　　君南瑾

　　今晚，我没回主宅。暖玉阁里，三支白香，两根素烛，我要开始新生活，必须先与蓝烟有个交代。

　　蓝烟，我说过今生只娶你一个，绝不纳妾，这话我也和别人说了，不过，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说。她像极了你，自从在碧水湖畔遇见，我就隐隐不安，担心自己会对不住你。她小臂的蝴蝶胎记，总让我安慰自己她不过是再世的你，我心里爱的依然是你，可是我似乎错了，我不能再逃避，我爱上她了，虽不知分量究竟有几分，我却真的不想错过。蓝烟，若是你能祝福我，我会很感谢，若是不能，百年之后我再跟你请罪吧。

　　翌日醒来，是久违的解脱和释然，陪清婉用过早饭，她似乎有话要说，素白的小手扯着帕子，关节都有些发白。她沉吟着，说想要自己绣喜服，还隐隐透着没有娘家的不安和害怕。

　　她的心情我能懂，毕竟孤身一人嫁入君家，没有背景，没有依靠，甚至受了委屈都没有人可以说说话，唯一的倚仗就是我的爱，偏偏这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心里发紧，她本是有亲人的，是我亲手害死了，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恨我，会不会再不肯见我？

　　我借把玩她柔软的秀发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告诉她只管随心意，开心就好，然后郑重地许诺，此生不离不弃。既然已经是这般光景，今后我便加倍对你好，消除你的担忧，弥补你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