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红颜（1）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渺渺碧水河边走，遥遥青帆舟上人难留，人难留……”一阵阵歌声清新灵动，细听来，又卷夹着淡淡的忧伤。远处河畔隐隐晨雾中，一个浣沙姑娘的身形绰约可见。
    “追风，我们过去看看。”男人牵着马，一袭深蓝的外袍，头发也只用了一根同色的带子束着，脸上白得细致，倒是很衬的起衣裳。
    “一眼乱人心，再见浮生绊，深深浅浅踏进红尘独饮孤单；昨夜……”马蹄哒哒，踏破晨曦，也将歌声打断。
    “啊！”浣纱女子惊慌地转身，只一瞬，却晃花了男人的眼。杏眼蛾眉，朱唇轻启，编贝的皓齿挡不住灵巧的粉舌，再看周身，浅绿的衫裙下，身姿娇柔，两袖挽起，红红的蝴蝶落在新藕一般的左臂，细看去，却是小巧的胎记。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倾城的容颜，倾国的姿韵，那一抹沧桑和哀愁竟是从此处流转？
    “打扰姑娘了。在下君慕蓝，听了姑娘的歌声一时好奇，才冒昧前来。”男人扶起女子，“姑娘的歌，似乎还没有唱完。”
    女子抽回手，又退了两步，才低低地念道：“昨夜君入梦，细语诉浓情，滴滴点点融入清泪枕干温柔。”
    “谢姑娘赠歌。不知方便告知此歌是何人所作吗？”
    “对不起，我……我该回去了。”女子并不愿回答，慌张地收拾了东西，晗首远去，只留给男人一排脚印、一缕清香。
    愣了半响，终于回过神，男人凌空一个响指：“去查清楚，今晚之前我要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
    飘云绣楼里每个人都静默着刺绣，只有一片浅绿掂着脚，小心翼翼地绕过人往阁楼上走。
    “清婉，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阁楼上的女子叫清悠，二十出头，一身素白，专注着手中的锈针飞舞，并未抬头，只听了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妹妹。
    “姐姐怎么每次都听得出是我？我这次连呼吸都敛了呢。”绿衣女子原来名唤清婉，这会子说着话，早进了绣房里，小脸红红的，拉扯着姐姐的衣袖，略有不安地开口：“姐姐，我今早在碧水边上浣纱，唱了姐姐平日哼的歌，被……被人听去了。”
    绣牡丹的手一顿，女子微微皱眉：“怎么还是唱了？不是什么好曲，唱多了碎人心肠的。可认识是谁听了？”
    清婉撇撇嘴，说：“不是镇上的人，我也不认识。姐姐日日夜夜地挂在嘴边，我听着听着就入了心，本想着水边没人我才唱的，姐姐别生我气好不好？”
    清婉永远都忘不了姐姐轻柔地捧起她的脸，柳眉弯弯，嘴角也弯弯的样子。“不过一首曲子，我哪里舍得怪你。只是，它是姐姐的命数，却不是你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着。”
    直到三日后，姐姐被绣楼楼主灌下毒药零落，清婉才明白，原来姐姐早已知道结局。不过一首曲子？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首曲子，却要了姐姐的命。清婉时时会想：若是从没有那个清早，自己从没有到过河畔，或者，在河畔从没有唱过一词半句，会不会，很多人的命运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