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寒梅（25）

　　第二十五章

　　宇澈，你既然见不得我满手血腥，我便将一身的罪孽洗净再去见你，毁在我手中的，我会重新让它充满生机，充满希望。贼匪横行，我便尽力剿杀；百废待兴，我便匡扶；仁义缺失，我便劝导。无论多难，我们幻想过的那个美好的人间，和你心里那个善良的云容，我一并还给你。

　　春节过去了，清明过去了，我早已过的忘记了时间，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安抚一场场灾祸中死伤者的家眷，击杀关东魔尊，重整各大门派，制定武林新秩序，一桩桩一件件，直到安然端过来一碗粽子，我才想起，端午了，宇澈离开我已经半年了。

　　“姐姐不累吗，歇一歇吧。”这小家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再躲着我，还如往常一样，精细地照顾着我的饮食。

　　听到她的话，我接碗的手一顿，“自己欠下的债，总要偿还，若真还不起，累死也是活该。我只是担心，宇澈已经等我太久了。”其实，我也愿意自己忙一点，有事情可做，总好过闲着，时间敌不过思念，便有一刻闲暇，脑子里也满满都是那个立在雪里的清瘦身影，逃不脱，忘不掉。

　　又三个月，终于雏形已定，江湖在风雨飘摇之后，总算入了正轨。我握着手中听风楼送来的消息，浅浅的笑了，闭上眼睛，近一年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安心，是不是我身上的血腥味淡一点了，是不是我和宇澈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看到满庄子的喜庆，我拉过一个人问他是什么日子，他笑着：“宗主日理万机，怎么中秋都能忘了？”中秋了吗？是了，今天已经八月十四了。

　　来到温家后山，这里现在立着六百座坟头，我跪下，旧坟新坟一并叩拜。爱过，恨过，错过，悔过，转头再想，谁又比谁强得了多少，不过于名利世俗中迷失自己的可怜人。相比宗主与白啸成的相见地下，相比白致铭和陆秉珊的无奈姻缘，相比致莹凄凉哀怨的离世，相比四大山庄所有该不该毁灭的族人，我终究还是幸福的，如论走出多远，我总知道有一个人在等我，有一个人肯为我挥剑，肯许我不离不弃。

　　月亮总是这般规矩，早一日都不会圆。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袭衫裙，是我初次抱着宇澈痛哭时穿的那件。一手举杯一手托腮，一样的灌不醉自己，却再不会有人接下酒杯，嘱我酗酒伤身。

　　安然站在远处良久，终于走过来蹲下身，轻轻握着我的手：“姐姐去找哥哥吧，这里，安然替你守着。姐姐对安然的好，让安然感受过的温暖，安然会让所有人都感受得到。”

　　陈多也走近，扶起安然，向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看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很幸福，也一定能给经历了血腥洗劫才得清静的江湖以安宁，就如，我最初期待的一般。

　　这里，已经没有我放不下的事情了。

　　第二日下午，卧龙山庄传出消息，盟主励精图治，星夜忙碌，以致亏损了身体，终于竭尽心力，中秋离世。当日，逍遥谷右使陈多即宗主位，并在众人一致的呼声里，成为新任武林盟主。

　　东华山下，循着阵阵桂花香，终于来到了令我魂牵梦萦的木屋前，看到月光下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的男人，我笑了。一日的奔波，终于赶上能和你共度中秋节。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宠溺地看向我，细细地打理着我额头因风凌乱的碎发。

　　“第一次？”

　　“凌宇澈。”

　　“凌宇澈？好名字。我是云容。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你想离开也行，跟着我也可以，选择权在你。”

　　“我已经是公子的人，公子一日不弃，我便一日追随。”

　　我知道，你的承诺永远作数，只要我还是云容，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宇澈。

　　七年凌辱，九年孤苦，甚至这两年里的生生死死、覆雨翻云，都不过烟云聚散。浮光流年，怎敌你一句“等你”的誓言？若昨日苦只为今日得见，我感恩苍天，感恩机缘，甚至感恩自己每一次的苟延残喘。有你，余生足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