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女孩（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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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晚上，赵富佳老板在茶山市很有名气的茶山大酒店订了一桌酒宴，招待公司里过节没回家的员工，有大胖、豆美、秀荷等人，还有在她家做保姆的银凤。同时赴宴的还有赵老板的母亲、赵老板的儿子大宝。

今晚的茶山大酒店格外热闹，每一张餐桌边都坐满了客人，几乎都是合家团圆来吃年夜饭的。店方为了营造、渲染过节的喜庆气氛，还特意在大餐厅的前面搭了个简易的台子，摆放着卡拉OK机，播放着欢快的曲子，如果某个客人自恃歌喉好，也可以上台尽兴演唱一曲；哦，不，就是你五音不全，也不必有太多的顾虑，大年三十的这个夜晚，图得就是这个热闹、这个喜庆、这个高兴劲，就如歌曲《万事如意》里唱的：“三百六十五个夜晚，最甜最美是除夕……”包括这首歌在内的《好日子》、《常回家看看》、《今儿个真高兴》等中央电视台历届《春节联欢晚会》上走红的歌曲，是今晚客人们演唱率最高的歌曲。

银凤坐在大宝旁边，不断地给大宝夹菜。

大宝今晚可真高兴，这么多人笑着、吃着、喝着、唱着，大宝也时不时站起来手舞足蹈一番，还用筷子敲着杯子哼哼啊啊唱着别人听不懂的歌，银凤只有不断地给他夹菜，让他不断地吃菜，他才会老实一些。妈妈只准大宝喝果汁，银凤也不喝酒，就和大宝一块喝果汁，大宝还不让银凤用自己的杯子喝果汁，他把杯子送到银凤唇边，她喝一口，他喝一口，一人一口喝，银凤喝时，大宝就开心地笑一下。

豆美长得很娇小，但眼里总有一种骄横气，她坐在大胖旁边。豆美用嘴努一下银凤，小声对大胖说：“你看，那亲密的样子，就跟大宝的老婆似的。”

大胖笑了，也小声说：“说不定人家有了感情，真能成为一对呢。”

豆美鼻子“哼”一声，说：“她想得美。”

坐在大胖旁边的秀荷，手里端着啤酒，笑看着台上一对小夫妻唱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听见大胖和豆美说话，秀荷转过脸，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

大胖看一眼老板阿姨，没敢说实话，说：“我们在说那小两口长得倒有模有样的，真正叫男的潇洒、女的漂亮，可唱得并不怎么样。”

豆美却不在乎，她站起来，伸过头来伏在秀荷耳边说：“我是说银凤像大宝的老婆呢。”

秀荷戳一下豆美的脑门，说：“你这坏丫头，是嫉妒银凤姐得到老板阿姨好感了，还是因为银凤姐夺走你轻闲自在的饭碗你还在生气？不过，这只能怪你自己不珍惜那些，失去了那些才知道比得到的这些要好，可怪不得银凤姐呀。”秀荷也注意地看一下银凤，见大宝正把杯子送到银凤唇边让银凤喝，秀荷也觉得有点不正常，就说，“银凤姐，你自己不是有杯子吗？”

大宝外婆笑着说：“大宝逗银凤玩呢。”

秀荷再看看大宝那傻乎乎开心的样子，就也开心地笑了，她对大胖和豆美说：“过年嘛，就是图个开心、好玩，这不好吗？”

另一边的赵老板正和两个男员工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大宝外婆劝女儿：“富佳，你慢点喝，少喝一点。”

“妈，我没事。”

这时，一个喝得头重脚轻的男人上台唱了首《中国娃》，他的嗓子很嘶哑。大胖撇一下嘴，说：“真正一个破锣嗓子。”

豆美揶揄地说：“大胖姐，你嗓子好，怎么不上台唱一个？”

大胖自嘲地笑着说：“我啊，上台做相扑还差不多。”

秀荷又喝了一口啤酒，说：“想听我唱一首吗？”

豆美不屑地说：“你也想上台献丑？”

大胖认真地说：“豆美，你不要小看人，要说别的我不知道，秀荷唱歌，还真甜着呢 。”

豆美说：“你听过？”

“我倒是没听过，我听小秦说过，他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跟我说起来，他啧啧啧直咂嘴巴呢。”

秀荷不想再听大胖和豆美议论她，秀荷端起酒杯，走到赵老板身边，说：“老板阿姨，我敬你一杯。”

赵老板笑着说：“好啊，秀荷，我只顾和这两位男同胞碰杯了，倒忘了你们3个也喝酒的丫头。来，秀荷。”赵老板端起杯子碰一下秀荷的杯子，又走过来碰碰大胖、豆美的杯子，“秀荷、大胖、豆美，我们干了这杯。”

喝了酒，秀荷兴奋地说：“老板阿姨，我想唱首歌。”

赵老板笑着说：“秀荷，你想唱什么歌？”

秀荷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常回家看看》，这歌好吗？”

赵老板上下打量打量秀荷，高兴地说：“几年前，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的一曲《常回家看看》，唱得许多做儿女的眼泪汪汪的，也把许多老人唱感动了，好，秀荷，你上去唱吧，我们会为你鼓掌的。”

秀荷走上台来，面向举杯畅饮的客人，手拿话筒，微笑着说：“我想请一位先生和我一起演唱《常回家看看》，哪一位先生愿意，请上台来。”

“我。”坐在角落里的立强学校黎乐主任举起手站起来走上台。

秀荷和黎乐握一下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黎老师，我们见过面。”

黎乐把眼镜向上推推，笑着说：“我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

“我叫方秀荷。”

黎乐就拿着话筒，面向客人，微笑着说：“我叫黎乐，下面，我和秀荷小姐一起为大家演唱一曲《常回家看看》。”

伴秦乐响起。秀荷深情地唱道：“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后半部，黎乐加入合唱。

第二段是黎乐先唱：“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后半部，秀荷加入合唱，并把手给了黎乐，黎乐牵着她的手在台上走了一圈。他们配合得很默契，而且，黎乐唱得也很有韵味。

他们唱完后，客人们热烈地鼓起了掌。秀荷和黎乐面向客人，深深鞠了一躬。

走下台来，黎乐笑着问秀荷：“秀荷，今天，你怎么不唱你自己写的歌？”

秀荷的脸上灿烂无比，她很高兴。秀荷说：“我爸爸回家过年去了，没人伴奏呀。”

“你是和谁一起来吃饭的？”

“公司里的同事，老板阿姨买单。黎老师，你呢？”

“我是和爷爷奶奶一块来的，他们在那边。”黎乐指向一个角落，那边，一对老人正笑望着黎乐和秀荷。黎乐说：“怎么样？秀荷，过去坐一坐，喝一杯吧。”

秀荷摇摇头，笑着说：“对不起，黎老师，今天，我已经喝得不少了，不能再喝了。”秀荷兴奋地向大胖、银凤等人招招手，说，“黎老师，你看，他们都在叫我过去呢。再见，黎老师。”

黎乐露出遗憾地神情，说：“秀荷，再见！”

秀荷回到桌边，赵老板高兴地说：“秀荷，你唱得这么好呀，那位先生唱得也不错。”

“黎乐主任是立强学校的音乐老师呢，他唱得当然不会差了。”

大宝外婆说：“秀荷，你跟那位戴眼镜的小伙子手拉着手唱歌，真像一对小夫妻呢。”

一桌人都被大宝外婆说笑了。秀荷却羞红了脸。

大胖笑完了，说：“也许，人家就是一对恋人嘛，刚才，看那歌唱的，都很投入的，颇像回事呢。”

赵老板笑着问秀荷：“是不是这样啊？秀荷。”

秀荷白一眼大胖，笑了。秀荷说：“老板阿姨，大胖姐胡嚼舌头呢，连这次在内，我跟黎老师只见过两次面，刚才在台上，黎老师不是还问我的名字了吗？”

大胖还强词夺理地说：“就算现在不是恋人，照现在这种情形发展下去，将来没准会走到一起的，不仅是恋人，成为一对唱着《常回家看看》的小夫妻也说不定呢？”大胖笑着问豆美等人，“你们说是不是呀？”

豆美等人哄笑着，大宝也跟着起哄、傻笑。

大宝外婆说：“我看那小伙长得就跟古时候的书生似的，身子是单薄了些，但看模样，人还是很正派的。秀荷，你若有情，他要是有意，倒是可以交往交往的。”

那边角落里的黎乐，望着秀荷这边人们闹哄哄地笑，他也笑了。

赵老板看看黎乐，说：“小伙子是文质彬彬的。”她伏在秀荷耳边，小声说，“秀荷，抓住机会，倒真不妨一试。”

“老板阿姨，你也拿我开心。”秀荷又喝了一杯啤酒，丢下杯子，笑着跑出了酒店。

见秀荷出去了，黎乐跟爷爷奶奶低声说几句，也走了出来。

秀荷站在门外，两只手捧着脸。一幢幢大楼霓虹闪烁，夜色很美，不时还能听见“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大年三十的夜晚，过年的气氛最浓。

黎乐看着秀荷的脸，说：“秀荷，你的脸很红。”

秀荷在脸上搓几下，把手放下来，有点难为情地说：“也许是酒喝多了，我的脸上很热。”

“秀荷，你的歌唱得很好，词也写得好，你为什么不在这方面发展发展呢？”

秀荷冷冷地说：“我连高中都念不下去了，怎么去发展呢？你也看到了，我的父母在卖唱，家里还有两个上小学的妹妹，她们也在时刻面临着失学呢。”

黎乐打量着秀荷，说：“秀荷，我看你现在跟刚才在台上怎么判若两人呢？”

秀荷又笑了，说：“是么？刚才在台上，面对的是观众，我唱着、玩着、笑着，观众还给以掌声，图得就是那个热闹；现在是在台下，我面对的是生活，生活是严峻的，面对生活嘻嘻哈哈的，是没人为我喝彩的。”

黎乐十分赞赏地说：“秀荷，你说的太好了，很有哲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