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女孩（21）

21

学生放寒假了，艳霞把自己简单的行李放进包里，像当初从家里出来时一样，背着包，从在茶山市城北的立强学校坐车到城南的容康汽车修配公司。

艳宏正在修车，他把租住小屋的钥匙给了艳霞。

艳霞走到富佳制衣公司门口，她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衣服上别着出入证可以随意进出该公司了 。

是保安小秦值班，他笑着问：“安老师，是找秀荷吗？”

艳霞看看表，说：“秀荷正在上班，我怕是见不到她，小秦，我有点事要和秀荷说，我去和燕姐说一声，让燕姐转告一下秀荷，你看行吗？”

“行，安老师，你去和燕姐说吧。”小秦又对艳霞抱怨说，“秀荷那丫头，大胖介绍她和我交朋友，她还老大不愿意呢，好像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似的，我看她爸爸妈妈也不过就是街头卖唱的 ”

艳霞一惊，问：“小秦，你怎么知道秀荷的爸爸妈妈是街头卖唱的？别乱说嘛。”

“怎么？安老师，你还替她瞒着，我那天是亲眼所见，秀荷嫌***妈唱得不好，自己还唱了一首《雨中的荷花》呢。”

艳霞笑着说：“小秦，秀荷还小呢，她不愿交朋友，你就不要勉强她，好女孩多着哩，你可以再找嘛。”

“我看那丫头的心还在你哥安师傅的身上。”小秦笑笑，接着说，“小胖告诉我说，大胖和男朋友吹了，大胖就像杨贵妃似的，那么丰满，那么多情，我要争取和大胖好了。现在，秀荷那丫头就是想和我交朋友，我也不稀罕了。”

艳霞走进富佳制衣公司，向生活楼走来，正好，燕姐从生活楼里出来，艳霞就叫道：“燕姐。”

燕姐一看是艳霞，就开玩笑地说：“哟，是艳霞，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了，当上老师，就把我们给忘了”

艳霞笑着说：“燕姐，看你说的，当上老师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吗？老师也还不是跟绝大多数人一样，凭挣工资吃饭。”

燕姐看一眼生产楼，说：“艳霞，是来找秀荷的吧。秀荷还在上班呢 。”

“燕姐，秀荷下班，你告诉她，我在哥哥租住的小屋，叫她去一下。”

“行，秀荷下班，我就告诉她。”燕姐见艳霞要告辞，就向艳霞跟前走走，说，“艳霞，就要回家过年了，过了年，我想把我那大丫头带过来，送到立强学校去念书，你看行吗？”

艳霞笑着说：“这有什么不行的？立强学校就是专收打工人员家孩子的嘛。”

“我打听过了，这里的学校，对外来学生收费都挺高的，就立强学校不那么收。”

艳霞仍笑着说：“当初，王天瑶董事长办立强学校的目的，就是要让外来务工人员家孩子有学上，而且能上得起。燕姐，过了年，你就放心把你女儿带过来吧，你要是不见外，到时候就打电话到学校找我，我带你女儿去报名。”

“我这一出来就是几个月，怪想家里两个女儿的，要是带一个出来，能常见见，我也就少惦念一些了。”

艳霞理解似地点点头，说：“出门在外，思亲想家，这是人之常情，我也常想念家乡的爸爸妈妈。”艳霞向燕姐告辞说：“燕姐，那我去了，秀荷下班，你就告诉她一声。”

艳霞走出富佳制衣公司，来到一个电话亭，往赵老板家给银凤打电话。艳霞说：“银凤，我要回家了，你回不回呀？”

银凤一听，高兴地说：“回呀，我早就想家了。艳霞姐，你现在在哪儿？我跟外婆说一声，马上就过去。”

艳霞笑着说：“银凤，你不用着急，我现在在富佳制衣公司外的电话亭，我一会就去我哥租住的小屋，你也去那儿吧，秀荷下班也去那儿，我们在那儿再说回家的事。”

“好，艳霞姐，我跟外婆说一声就过去。”

放下电话，艳霞就向桂花园小区走来，她刚到6号楼下，正准备上楼，银凤也到了，在后面喊道：“艳霞姐，等等我。”

艳霞回头笑着说：“银凤，你的腿怎么这么快呀？”

她们上了楼，走进艳宏租住的小屋。艳霞把在路边市场上买来的几个桔子从包里掏出来，剥一个给银凤，她自己也剥了一下。

银凤吃着桔子，说：“艳霞姐，我们这就走么？”

“我是准备下午就动身的，就怕你和秀荷走不成，制衣公司是春节时才放几天假，这样呢，老板阿姨家就离不了你。”

银凤笑着说：“我还没跟大宝说呢，大宝要是知道我要回家，那肯定得闹腾一番了。大宝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艳霞也笑着说：“他不是有脑瘫症嘛？跟个孩子似的也好，单纯、幼稚，还听话。”

“是的，大宝说话很直率，从不遮遮掩掩的，成天笑咪咪的，不知道愁是什么滋味。”

她们又说了会话，秀荷来了。

秀荷一进屋 ，就笑着说：“听燕姐说艳霞姐找我，我脱了工作服，连脸都没洗就来了。艳霞姐，什么事呀。”又对银凤笑笑，说，“银凤姐，你也来了。”

银凤笑着说：“艳霞姐放寒假要回家，我也想回家，秀荷，你回不回呀？”

“我不回去，银凤姐，你也别回去，你把你家大伯追你的事忘了？回去了，还不得走给银春哥换媳妇那条路？”

艳霞笑着说：“秀荷不提，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对，银凤，你最好还是别回去。”

“可我就是想家嘛。”

“银凤姐，要说想家，谁不想呢？我也想，想家的时候，你就忍一忍，想点别的好玩的事，就把想家的事忘了，不过……”说到这里，秀荷诡秘地笑笑，接着说：“艳霞姐，银凤姐，你们猜猜，前些日子，我见到谁了？”秀荷又提示说，“见到他们，就缓解了我对家的思念。”

银凤摇摇头，说：“我猜不到。”

艳霞笑笑，说：“我能猜到，秀荷，《雨中的荷花》，你唱过吗？”

秀荷笑着说：“艳霞姐，你是听立强学校的老师黎乐说的么？”

艳霞笑着说：“是么？黎主任也听你唱过《雨中的荷花》？他没对我说过这事，我是听富佳制衣公司保安小秦说的，不过，秀荷，就是小秦不说，听你说见到他们就缓解了你对家的思念，我就猜到你说的是印田叔两口了。”

“这么说，艳霞姐是早就见到过我爸我妈了。那为什么瞒着我，不告诉我？”

“我是在立强学校应聘回来的路上意外看见印田叔两口的，我下车跟他们说了会话，别的也未多问，回来，我只是对哥哥提了一下。秀荷，我是怕你听说了叔和婶的那破落样，会气哭的，所以就没告诉你。临走时你家婶子也嘱咐我，叫我不要把见到他们的事告诉你的。”

“艳霞姐，这你就错了，我为什么要气哭呢？那是我的父母，不管他们怎样破落，我都要叫他们爸爸妈妈。那天，我把3个来月打工挣到的钱都给了他们，叫他们回家了。”

艳霞说：“印田叔不是说不想回家的吗？”

秀荷笑着说：“我爸是说不想回家的，我和妈妈劝了半天，他才不情愿地回去的，他说过了年，他还得出来。对了，艳霞姐，你回去后，问问我爸，过了年，如果他实在还想出来，就叫他来这儿吧，平时，他捡捡垃圾，星期天，我和他一块去卖唱。”

银凤笑着说：“秀荷，你不怕卖唱丢人吗？”

“丢什么人？我不怕，唱歌也是一项劳动嘛。”

艳霞说：“是的，唱歌唱好了，也可以养活人的。对了，秀荷，《雨中的荷花》跟《青青麦苗》、《玉米花》一样，也是你写的词，印田叔随意弹弹出来的曲吗？”

秀荷的脸上神采飞扬，她有点自豪地说：“是呀，艳霞姐，你想不想听听《雨中的荷花》？黎乐老师还说这歌写得好呢。”

艳霞笑着说：“当然想听了，秀荷，以前，我听你唱过《青青麦苗》、《玉米花》和其他一些歌，可从没听你唱过《雨中的荷花》。”

“那我现在就唱给你听听，不过，没有我爸伴奏，大概要难听一些。”

艳霞笑着说：“秀荷，你这甜嗓子唱歌，没有伴奏也会好听的。”

秀荷就轻轻哼唱了一遍《雨中的荷花》。

听完，艳霞说：“词写得好，旋律也好，只是，听完了，让人的心里有一种忧忧伤伤的味道。秀荷，这不该是你的心境呀，你怎么会有写这首歌词的灵感？”

秀荷坦白地说：“我也不知道，那是去年夏天，刚下过雨，我站在我们家门口的水塘边，看着荷叶、荷花瓣上的水珠，脑子里一闪，就有了这歌词。”

这时，艳宏回来了，进屋，艳宏说：“你们怎么这么坐得住？不饿么？走吧，吃饭去。”

银凤说：“艳宏哥，我们说回家的事呢”

艳宏笑着随口说：“银凤，就是艳霞、秀荷回家，你也不能回家。”

秀荷就笑着说：“怎么样？银凤姐，连艳宏哥也说你不能回家吧。”

银凤似乎有点不高兴，说：“艳宏哥为什么说我不能回家？”

秀荷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家大伯要你给银春哥换媳妇的事？”

艳宏摇摇头，连连说：“不是，不是，我是说赵老板家离不了银凤。赵老板是个女强人，在外面，她风风火火干事业，家里总得有人照料一下，特别是像赵老板家那种情况，她母亲腿不好，儿子脑子又不好。”

秀荷笑着说：“家里不能回，老板阿姨家又离不了你，所以说，银凤姐，你还是别回家了。我、艳宏哥，不也都不回家吗？”

银凤有点忧愁地说：“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等银春哥找到媳妇，银凤姐就可以向老板阿姨请假回家了 。”秀荷又“咯咯”笑着说，“那时，我和银凤姐一起回去。”

艳宏催促道：“别磨蹭了，走吧，吃饭去。”

他们出了屋，走下楼来。艳霞说：“哥，把手机给我，我给丽香打个电话。”

艳宏把手机掏给艳霞。艳霞在按键上按按，把手机放到耳边。艳霞说：“丽香，你也放寒假了吧。是的，我下午回家去。”

丽香高兴地说：“是么？艳霞，我还想来茶山市看你的呢，那我就不去了，等过了年再说吧 。”

艳霞笑着说：“丽香，不是想看我，是想看我哥吧，那你就来嘛。”

丽香也笑着说：“艳霞，你这丫头，当着你哥也和我开玩笑。寒假一个月，过了年还有十几天呢，你回来了，过了年，我和你一块去。”

“也好，丽香，你晚上去县汽车站接我吧，今夜，我可能又要和你挤一个被窝了。”

丽香笑着说：“好啊，艳霞，反正放假了，或者你在我们家多住几天、或者我跟你去由野镇方庄村，我们俩就多挤几天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