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女孩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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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11点半下班后，艳霞回到生活楼，脱去工作服，又连忙到水龙头边洗把脸，回到宿舍，对秀荷说：“秀荷，你替我把饭打了吧，如果我回来迟了，你就把饭拿来宿舍。”

“艳霞姐，你要去哪儿？”

旁边一个女孩笑着说：“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还能去哪儿？去会男朋友呗。”

秀荷轻轻打一下那女孩，笑着说：“你这丫头，别乱嚼舌头，艳霞姐哪来的男朋友会呀？”

艳霞笑笑，说：“我是去见我哥。”

艳霞从富佳制衣公司出来，走进斜对过容康汽车修配公司，见到跟艳宏修车的小吕，小吕听艳霞说是找哥哥的，就说：“安师傅下班没吃饭就走了。”

从容康汽车修配公司出来，艳霞在路边一个小饭店买一瓶啤酒、半只烧鸡、半斤米饭用塑料方便袋提着，就又来了桂花园小区6号楼哥哥租住的小屋。

艳宏站在阳台上，双臂搭在栏杠上，目光平视，眺望着远方的蓝天，中午的太阳暖暖地照着他。

艳霞和哥哥打声招呼，就把吃食送到屋里放在桌上，然后也出来站在阳台上。艳霞说：“哥，我想问问你昨天去丽香家的事，丽香的爸爸妈妈对你怎么样啊？”

艳宏摇摇头，神情有点黯然，他说：“怎么样？肯定不好呗。我回来时，丽香要送我，被郭叔叔叫住了，那时，我和丽香都想到了，郭叔叔一定是要和她谈对我的意见，丽香很自信地和我约定，半个小时后给我打电话，并说那一定是个好消息，因此，在汽车上，我连买的杂志都没看，就在等她的电话了，可不知过去了多少个半小时，到我下车，从昨晚到今天天亮，我也没等到丽香的电话。我就想：一定是郭叔叔不同意，丽香也被郭叔叔说妥协了，所以，丽香就以为不必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天一亮，我干脆就把手机关了，丢在了抽屉里……”说到这里，艳宏深深地埋下头，用手抱着脸，眼里闪着泪花，“艳霞，你是知道的，那手机是丽香的，自她寄给我后，我每天都带在身上，就像是丽香陪在我的身边，觉着心里温暖，当她和我通话时，我更是觉得亲切，可现在，我害怕见到那手机，害怕听见手机的铃声，因为我害怕丽香在某一时刻突然会打过来说：‘艳宏哥，我爸坚决不同意我们的事，我们分手吧。’”

“哥，也许，你说的郭叔叔坚决不同意你和丽香的事是对的，我也想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丽香绝不会忘了你们半个小时后的约定。可是，哥，你想过没有，也许，正是因为郭叔叔的不同意，而丽香恰恰没有妥协，她正痛苦着呢，正需要你的安慰呢，你却只想着自己的感受，怎么不去想想丽香的感受呢？哥，我知道你和丽香之间的爱是纯洁的、真挚的，是不夹杂一丝一毫功利的东西的，你们都很珍惜这份美好的感情。正因如此，在你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时候，你以为丽香就可以安然入眠吗？哥，丽香没有给你打电话来，难道你就不能给她打过去？假如丽香真的对郭叔叔妥协了，你也应该有勇气面对，今天你可以关着手机，难道你可以永远关着？再说，我了解丽香，也相信丽香，她既然那么热情地邀请你去见她家爸爸妈妈，就表明她深爱着你，绝不会轻易向郭叔叔妥协的。哥，进去吧，给丽香打个电话，安慰她几句。”

“我不打。”

艳霞没再说什么，她回到屋里，找出哥哥的手机，打开来，在按键上按按，把手机放到耳边。接通了，丽香却迟迟没有说话。

终于听见委屈的抽泣声了。丽香压抑一下抽泣，说：“艳宏哥，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丽香继续说：“艳宏哥，昨天中午，爸爸把我妈好一顿骂，也把我好一顿骂，他骂妈妈骂我不识好歹，石猛那么好的条件看不上，偏偏要往穷窝里钻，我顶撞他，和他吵，爸爸就打了我一个耳光……”丽香委屈地说不下去了。

艳霞把手机放到哥哥的耳边，艳宏伸手接住了。

艳宏听见了丽香“嘤嘤”的抽泣声，心里一沉，眼里也涌出了泪花，他刚想问点什么，丽香又说：“艳宏哥，爸爸打了我后，我气得浑身发抖，一路跑回学校，我妈怕我出事，一路追我到学校，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全校老师都知道了，我真无脸去见人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还没去上课呢 。艳宏哥，你知道吗？在这段时间里，我多么盼望能接到你的电话啊，多么盼望能听到你的鼓励啊，可你就是不打，你就是打了不说话，让我看到是你打过来的，也会让我感到，即使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冷漠的，但还有一个你在爱着我、想着我，这样，我就会打起精神，振作起来，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仍会像过去一样，带着笑意去给我的学生上课的，可艳宏哥，你为什么这么吝啬呀？让我盼啊、盼到了现在……”

艳宏深深地呼出口气，说：“丽香，对不起，我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我以为我实话实说了，至多，叔叔会不客气地把我逐出家门，想不到他客气地把我送出来后，却把火烧在了你的身上。丽香，都是我不好，没有那么多优越的条件，让你在别人面前能够高傲地扬着头。”

丽香不再抽泣了，她用手帕揩揩鼻子，说：“不，艳宏哥，你不要这么说，在我眼里，你各方面都是优秀的，我爱你，只有你是最好的。”

艳宏的泪珠滚到了脸颊上，艳霞掏出手绢替哥哥擦去。艳宏说：“丽香，你现在在哪儿？吃午饭了吗？”

“我在宿舍里，还没吃午饭呢，妈妈送来的饭就放在桌上，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接不到你的电话，我就不吃饭。”丽香问，“艳宏哥，你现在在哪儿？你吃午饭了吗？”

“我在租住的小屋里，也还没吃饭呢，艳霞给我买来了啤酒、烧鸡，还有米饭。”艳宏笑着提议道，“丽香，那就让我们在异地同时开饭吧。”

丽香也终于露出了笑脸，高兴地说：“好，艳宏哥，我们同时开饭，不过，你说艳霞给你买了饭，那此时，艳霞就在你的身边吧，你把手机给艳霞，我和她说话。”

艳宏把手机给艳霞，说：“丽香要和你说话。”艳霞不接，说：“哥，你告诉丽香，就说我走了，我一接，她肯定要怪我听你和她说话了。”

“丽香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说几句吧。”

艳霞只好接过手机。

果然，艳霞刚把手机放到耳边，问候一声：“丽香，你好！”丽香就笑着说：“艳霞，你这丫头，都听见了什么？”

艳霞也笑着说：“别的倒是没听见，只是听见了丽香小姐那难得听见的抽泣声了呗。”

丽香开玩笑地说：“艳霞，你这丫头别能，等你有了哭鼻子的那一天，看我怎么羞你。”

艳霞也开着玩笑说：“丽香，那可不行，你做嫂子的，该护着妹妹才对。”

丽香笑着说：“算了，艳霞，不和你耍贫嘴了，我昨儿晚饭、今儿早饭，两顿饭没吃呢，肚子饿得向我告状了，我得和艳宏哥一起开饭了。”

艳霞笑看着艳宏说：“丽香，看得出来了，我哥跟你差不多，他的肚子大概也在向他诉苦呢。”

丽香笑着说：“是么？那就挂了吧，对了，艳霞，你让艳宏哥带给我的信，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你别介意，等打发了肚子，我再慢慢看，然后在信纸上和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