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寒梅（9）

　　第九章

　　我心里明白，有陆秉扬站在身侧确实给我加了不少分量，抛开今天温如豪对我客客气气的态度不说，于我日后在武林中立足也是大有裨益。不过，用一个奴才打发我，这“公道”似乎陆长义给的不够。于是，看着众人离去，我也起身告辞。陆秉扬放下身段陪着笑跟我解释，我怎会不知这已然是该当知足的结果，可也只是缓下脸色，最终走入白家的人群，同他们一起离开了。

　　其实，我也只是做做样子，让卧龙山庄的人以为我与白家交好，使他们对白家更忌惮而已，出了山庄不久，我就独自离开了，并未与谁同路。

　　回到遗世堂，直接把那个替罪羊和他妹妹丢给了陈多，只交代了在后院给他们安置个住处，再给些药让他们修养几天。

　　陆家依旧每日遣人送来补品，我自然是感激不已，再三表示了谢意，还让捎回了一颗回灵丹，虽说它不能解了陆夫人的毒，却可以减轻不少痛苦。我让人转告陆长义，将回灵丹先给夫人服下，我会尽力尝试解毒。

　　等身上又好了一些，温家已几次送来帖子请我过府，说是赔罪，可他是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于是只是回说身体不适，推掉了。故意给他难堪一般，我常常去白家。白啸格人精似的，盟主对我青眼相看，他哪有不待见我的道理，自是热情万分，甚至有心撮合我和白五小姐致莹。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每次从白家回家，我对陆家那个送补品的小厮态度就冷了几分，最后甚至当着他的面将补品随手赏给了陈多。陈多也真是个宝，接过去三两口喝没了，还直夸好喝，让那人明日多送些。看着小厮难看的脸色，我都想得出陆长义气急败坏怒骂白啸格的样子。

　　又几日，司徒家终于熬不住搬去了别院。想这司徒山庄家大业大的，每天要用多少水呀，偏庄子里的水有毒，每天从外头运进来也不是个事，能忍到现在才搬已是不易了。

　　古人说祸不单行还真不是乱说的，司徒家刚搬走，当晚就有不少人想去顺些东西，毕竟这么有势力的人家，随便落下些什么，都够普通人家过一阵子了。说来也巧，这晚山庄的机关似有感应般的莫名失灵了。于是乎，有没有宝贝不知道，地牢呀，暗室呀，可全都曝于世人眼皮底下。墙倒众人推就是这样的，不久又有人曝出，司徒山庄的私产里有几处妓院和赌坊。放在平时这也没什么，可如今就成了司徒家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佐证。武林正派最重名声，甚至可以说比命都重，经过这件事，司徒家再难成气候了。

　　其实，这才是我的目的，把自己伤成那样要是连这点回报都没有，我也白遭这罪了

　　现如今，司徒失势，温家钱庄多番被袭损失惨重，如果说陆长义现在还看不出谁是赢家，他的盟主之位就可以让贤了。白啸格现在就算刻意低调也晚了，从前的四足鼎立，变成此时的两强一弱，无论白家是否有异心，陆家都容不下他，所缺不过盟友和动手的由头。而我，只需坐等陆长义上门就行了。

　　回到遗世堂，陈多对我的称呼，已经从公子改为主子。看来，此番毁了司徒家，让宗主很满意，陈多已经是我的人，再不是用来监视我的了。

　　刚进内堂，就发现长久荒废的厨房里有人，走进去一看，竟是那个被我带回来后就一直刻意忽视的的小姑娘，此刻她小小的身子正在不算矮的灶台前忙碌着。不经意的回头看见我，她吓得一声惊叫，人也摔在了地上。

　　无奈的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查看她伤着没有，我可没兴趣欺负小孩子。果然，膝盖擦破了皮，这么硬生生的倒下去，不破皮才怪了。对上她红红的眼睛，那想哭却不敢哭的样子，又勾起了我该死的回忆，只得拿出随身备着的药给她抹上，边涂抹边说着话，似是安慰她，又像是自言自语：“不哭了，谁不是用伤痕换未来，命好的伤在身上，命不好的伤在心里。”

　　扶她站起身，我也站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一个人，他正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见我也看向他，又飞快地低了头。看来是听到妹妹的叫声过来的，不想却听了我的话。

　　这几天的可以忽视，是想看看他们是否温如豪故意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当然，对他奇怪的感觉也让我想要逃避。这下，避无可避了。

　　“你叫什么？”我问道。

　　他不自然地蹙了蹙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联想到这些天查到的，我心下了然，又补了一句：“你已经离开温家了，现在，是我的人。温家给你的，你想讨还，我便帮你；你想忘记，我就不问。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单纯的，属于你的名字。”

　　他一直紧着拳头，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开口回道：“凌宇澈。”

　　我笑着点点头：“凌宇澈？好名字。我是云容。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你想离开也行，跟着我也可以，选择权在你。”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吃惊地抬起头，确定我不是说笑，又低下头，想了好一会，才一字一顿很郑重的说：“我已经是公子的人，公子一日不弃，我便一日追随。”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此时不过云淡风轻的一个微笑，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也正是为此，无论我走多远，他都不离不弃，只在原地耐心地等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