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女孩（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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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艳宏来桂花园小区6号楼带银凤下去吃饭。

银凤刚起来，正在洗脸。

“怎么样？银凤，夜里睡得着吗？”

银凤摇摇头，说：“迷迷糊糊的。一到生地方，我就睡不着。”

艳宏笑着说：“刚出远门都这样，过几天习惯了，就睡得着了。”

“艳宏哥，你昨晚睡得好吗？”

艳宏仍是那么笑着说：“还行，挤是挤了点，但大家都是同事，也没什么。”

银凤洗完脸，艳宏又把梳子找给她，她梳梳头，并且把辫子扎上，然后，艳宏就带她下了楼，走了一段路，进了路边一家小饭店。

吃完饭，艳宏问：“银凤，你是回去到楼上的房里去，还是跟我到公司去玩？”

“艳宏哥，我还是跟你去玩吧，回去在楼上呆着，怪闷人的。”

银凤就跟在艳宏的身后向容康汽车修配公司走。

走到富佳制衣公司大门外，银凤特意把脚步放慢往院里张望了一下：还未到上班时间，走来走去的女工很多，有的手里拿着饭盒，有的手里拿着衣服，还有个别女孩子手里拿着书。不像是个公司，倒像是个学校了。

艳宏也往富佳制衣公司的院里看看，却没看见艳霞和秀荷，他笑着问银凤：“银凤，你看见艳霞和秀荷了吗？”

“没看见。”

又走了几十米，从路南到路北，就是容康汽车修配公司，公司院里，停放着10来辆待修的大小汽车。

同事们都笑着跟艳宏打招呼，艳宏也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一个同事问：“艳宏，这就是你妹妹？”

艳宏看看银凤，笑着说：“不是，我们是一个村的老乡，也算是妹妹吧。”

另一个同事开玩笑地说：“是情妹妹吧。”

银凤的脸刷地红了，她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放在一起绞着。

艳宏急忙说：“你们别乱开玩笑啊。”

又陆续来了几个工人，都是男的，这些人一进来，也上上下下打量银凤。

银凤觉得浑身不自在，就说：“艳宏哥，我还是回去吧。”

艳宏问：“银凤，你刚来，你记得路么？”

“我记得。”

艳宏把银凤送到公司门口，掏出一张小纸片和笔，把他的手机号写在了纸片上给了银凤。艳宏叮嘱说：“银凤，要是走错了路，别乱摸，就近找个电话亭打电话给我，我去带你。这数字你认识吧。”

“数字我能认识。”银凤向艳宏笑笑，又说，“艳宏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迷路的。”

走到富佳制衣公司门口，银凤站住朝院里看，却再也看不到走动的女孩子了。

银凤又向富佳制衣公司门口走走。门边站着的保安小秦昨天见过银凤，他笑着问：“你有事吗？”小秦穿着保安服，又精神又帅气。

银凤笑笑，把艳宏写的纸片掏出来，说：“这是艳宏哥写的，他叫我交给艳霞姐。”

“那你快进去吧。”

银凤很高兴，她又冲小秦笑笑，露出了洁白好看的牙齿。银凤捏着纸片小跑着进了富佳制衣公司。

小秦望着这个有点害羞但很可爱的女孩的背影也笑了。

富佳制衣公司共有3栋楼，办公楼两层，生活楼3层，这两个楼是一排；生产楼在生活楼的后面，共4层。院中还有一个6角形的大花园，花园中，各种各样的花姹紫嫣红地开着。

银凤踌躇着，不知该往哪一栋楼走。

这时，从生活楼里走出一个30多岁的妇女，她提着个竹篮子进了花园，蹲下来捡落下的叶儿和花瓣。

银凤犹豫一下，也走进了花园里，什么也没说，也蹲下捡起了叶儿和花瓣。

这妇女看着银凤，笑笑地问：“是谁叫你来捡的？”

“没人叫我来……”银凤见这妇女并无恶意，就也笑了笑。

“你不是这里的缝纫工？”

银凤摇摇头，说：“不是。”见这妇女很好奇的样子，银凤就把自己的遭遇简单地说了说，然后强调说，“反正我没事，我就是来帮你干干活的，大姐千万别撵我出去。”

这是个泼辣辣的妇女，她笑着说：“不识字怕什么呢？我也不识字，还不照样挣钱养活我那俩丫头，连我那窝囊男人还指望我每月工资寄回家买酒喝呢。妹子，你不要作难，慢慢找，总能找到事做的，不过就是人家有文化的拿钱多一点，我们没喝过墨水拿钱少一点罢了。”

这妇女的一番话，说得银凤很感动，她自我介绍说：“大姐，我叫方银凤，你就叫我银凤吧。”

“银凤，这名字好听。”这妇女笑着说，“我叫骆美燕，公司里的丫头都叫我燕姐，连赵老板也这么叫我。银凤，你也叫我燕姐吧。”

银凤看看燕姐：燕姐的眼角已有了细细的鱼尾纹，而且，手上的肌肤是那么的粗糙。银凤想：也许，燕姐跟我一样，也是来自遥远的农村，燕姐不识字，年岁又这么大，都能找到事故，我为什么不能呢？银凤对自己多了许多信心。

捡完落下的花瓣、叶儿，燕姐问银凤：“我要去帮那两个胖丫头做饭了，银凤，你跟不跟我去厨房玩？也许，等一阵，你那两个老乡下班去餐厅吃饭，你还可以见到她们呢。”

“现在，我不想见艳霞姐和秀荷，我怕她们见了我又要为我难过。”银凤又笑着说，“我在家干活干惯了，闲着没事干，心里不舒服。燕姐，我还是去帮你们做饭吧，等到快下班时，我就走。”

“行，银凤，那就跟我来吧。”燕姐边走边笑着给银凤讲她的工作，“我在公司里是个‘多面手’、打扫卫生、管理花园，另外，就是到厨房帮忙，每天，手不闲脚不住的，累是累点，可赵老板待我们好，我们也愿意多干点儿。”

“可我看老板阿姨心挺硬的，艳宏哥和艳霞姐替我求情，她就是不要我。”

燕姐笑着说：“银凤，你叫我们老板‘老板阿姨’，这么叫倒挺亲切的，就像她们都叫我‘燕姐’一样。”

“我听艳霞姐这么叫的，老板阿姨说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她挺喜欢的。”

“银凤，你别怪赵老板没留下你，公司有公司的规矩，她不能破例呀。”

走进生活楼的厨房里，银凤看见了两个胖女孩，她们穿着白外套、戴着白帽子，个子又不高，看上去，就像两个白面包似的。一个胖女孩坐在案板边切肉，另一个胖女孩坐在水龙头边洗土豆。

燕姐笑着对两个胖女孩说：“大胖、小胖，你们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个伙计。”

切肉的女孩年龄稍大点，也更胖点，也许她就是大胖了，她说：“燕姐，她是老板……”

燕姐说：“大胖，还老板呢？叫老板阿姨。”

银凤给大胖小胖解释说：“昨天刚来的艳霞姐叫赵老板‘老板阿姨’，赵老板挺喜欢的。”

大胖又接着刚才的话问银凤：“你也是老板阿姨刚招进来的。”

银凤摇摇头，说：“我是跟燕姐来玩的。”

燕姐说：“大胖、小胖，你们要是忙不过来，那就去向老板阿姨求求情，让我们这厨房里再添个三胖子。”

小胖笑看着银凤，说：“燕姐，你看人家哪儿胖了。”

“在这厨房里养养不就胖了？你们刚来的时候，不也挺苗条的吗？瞧瞧现在，我叫你们大胖小胖，生产楼里的那些女孩子叫你们大胖姐小胖妹呢。”

银凤、大胖、小胖都被燕姐说笑了。

燕姐提了一蓝米来水池边洗；银凤则把小胖洗好的土豆端到另一边的案板去切，她切的土豆丝又细又匀称。燕姐、大胖、小胖都啧啧夸赞银凤的手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