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丑行录之饭刚吃过了

　　
　　世俗丑行录
　　（注：本文所述皆为尘世俗人的丑态言行，旨在撕开世人一切伪装的面具，着力还原真实的人性。或曰：人之言行也不乏美好的东西，岂能一概而论呢？笔者在此坦言：此种“美好的东西”并非出自人之本性，大都属于目的明确，刻意伪装，以假乱真之造作而已。文中所叙之事有些是根据本人历年亲历及耳闻目睹之事例改编，其发生之时间、地点及人物姓氏早已忘却，故用别时、别地，别名代之，君等切勿对号入座；有些纯属虚构，然尽管虚构之事例，亦非闭门造车之物，皆源于俗尘。它不属于军国大事，大都是生活常见琐事，有些看似很细微，然窥一斑而见全豹，您若读之，便觉似曾相识。抑或遥远，抑或近在眼前。所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第一篇饭刚吃过了
　　老李，50多岁，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一身福相，为人简朴，谦逊知礼，其处世方式就像他那个大球形脑袋一样圆润。一九九七年时在上海某知名通信公司工作，职务是：营运部经理。据说他是公司某上层领导的亲戚。虽然身为公司中层领导，又有高层背景，然而全无头头做派，整天笑嘻嘻地念念有词，像是哼着和尚念的什么经。一次大老板布置任务，命老李率领我们5个小基层干部（临时从上海各门店抽出来的5个店长）奔赴北京督导当地连锁经营业务。临行前，老李召集我等5个开小会，说是根据老板的吩咐，这次外派任务主要是监督控制分公司的各项经营费用，务求开源节流，再创佳绩，杜绝浪费行为的发生，并一再要求我们从我做起，向分公司同仁起一个表率作用，到北京后言行举止要注意，要处处维护总公司的形象。大家一致表示：明白了！
　　经过火车上20多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在某日下午4点左右抵达北京站，分公司派员到车站接我们到某宾馆办理入住手续，然后返回分公司去了。我注意到老李似乎面露狐疑之色，不过很快恢复了笑脸，在我们进入各自房间不久，老李召集我们到他房间开碰头会，“各位同仁们，来北京前大老板对我说了，北京分公司的日常经营费用，特别是业务招待费太高了，和它的营收不成比例嘛，大老板的意思很清楚，希望我们从自我做起，做个好榜样，带动分公司开源节流，减少不必要的开支。”然后干咳两声，吩咐我说：“小孙，去外面找个小店买6个面包，每人1个当晚饭吃，来，拿20块去，别忘了，要开发票啊。”
　　我接过2张10块到外面街边不远一家小杂货店，花了18块钱买了6个2两左右的面包，并问店主要发票，店主斜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开了张小发票，我拿过小发票和2块找头，拎着放6个面包的小马夹袋回来了，老李和蔼可亲地说：“大家都饿了吧，来，吃晚饭了，饭呢是简单了点，但大家要克服一下，要让分公司的员工知道我们总公司的人也是很节约的嘛，哈哈，吃吃。”然后他自己先把小发票和2块找头放入衬衫口袋里，然后拿起一个面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虽然有时略微皱皱眉头。我们几个还有什么话说，啃面包吧，在会开到4点半钟左右时，面包已经啃完，老李的手机响了起来。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哎呀，范总，你好啊，哈哈，刚到，刚到，啊？饭啊，不要客气，不要客气，我们刚吃过饭啊。不要再麻烦了啊，真的刚吃过啦，吃的很饱啦”。
　　我们几个听了实在头晕。明摆着北京分公司范总要请我们吃晚饭，算是接风，老李愣是说我们刚吃过。颠簸一夜，1个2两的干面包能算是晚饭吗。
　　不过才过了10分钟，范总一行共5个人还是来到了宾馆找到老李一行，双方人马寒暄片刻，范总马上切入正题，很热情地邀请我们吃晚饭，说前天接到通知我们要来，他们已经在全聚德前门店定了包间了，老李一面嘴里嘟囔着“范总啊，我们真吃过了，吃不下了嘛，不要浪费了嘛”、“哎呀，李哥啊，你也真是的，兄弟们大老远过来，我作为地主能不给你们接风洗尘吗，别客气了，早定好了，快去吧，前门，全聚德。”老李仍做出要推辞状，不过很快被范总手下请进了接风的宝马轿车，我们几个也随后坐进了分公司的金杯面包车，一溜烟就开到全聚德前门店了。
　　饭桌上，老李刚开始还矜持着，推三阻四地不肯吃，等两杯红酒下肚，话就开始多了起来，什么注意节约了，开源节流啦，加强沟通了，再创佳绩了，然后胃口突然大了起来，一双筷子左右翻飞，上下腾挪。仿佛年轻20岁，尤其是吃烤鸭手法熟练，蘸酱、夹鸭、盖葱，卷皮，塞嘴是一气呵成，吃得是满嘴流油，一边抹油一边连晃大球形脑袋，不停地夸奖：“这烤鸭味道蛮好吃的啦，不错，不错。”我们几个自然也不客气，也是一通胡吃海喝，什么节约了，开源节流了，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第二天直到上午10点，老李带我们几个到了分公司开首次正式会议，出席会议的仍是昨天那帮人，大家睡眼惺忪地互相打招呼，然后老李干咳一声后，晃了晃球形大脑袋，隆重地传达起总公司的精神：“各位同仁，我们要坚决地，不折不扣地贯彻总公司的精神，开源节流，节省不必要的开支，争取再创佳绩……”
　　会开到11点多种时，老李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抬头看了看范总，范总马上起身说道：“各位同仁，总公司精神我们一定牢记，不过饭还是要吃的嘛，现在该开饭了，李总你看怎样，哈哈。”老李略微一欠身：“嗯，也好，也好，随便弄点饭就行了嘛，咱们下午接着开会嘛，啊，呵呵。”范总向其中一个手下轻声吩咐一声：“去备车”老李大球形脑袋的正面部分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