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顿毒打(2)

“……”护士凄厉着嗓子，命令着喊。可是……正一个人在笑得前合后仰。他的毛病就是这样。他已经在医院四年多，犯病时，严重的幻听会让他独自一人就笑上一整个上午或是下午甚至好几天。真是不寂寞！可是他这样要想融入正常社会就有严重问题。　　

厕所淡淡的臭味传了过来。护士可能是想叫他去冲厕所。但他正一个人笑得越来越沉醉灿烂，也许他脑中连绵不断的声音比护士的一声凄厉的呼唤更响亮。　　

怒火中烧的护士走到他面前，劈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说是耳光，说的不准确，因为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惊叫起来：“你凭什么打人？！”此时护士准备给他的第二记耳光已竖在半空。在惊慌和愤怒之下，他举起一只手挡住了这记流产的耳光。　　

“你还敢动手？！这下你可了哦！”护士说着，恶煞一般，转手就单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重重地按倒在乒乓球桌上。他仰面，上半身完全被按在乒乓球桌上，脚却还站在地上。病室的空气好像凝固了，病人们有的望都不敢望，有的敢望却不敢吱声，还有几个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边望边议论着什么。我一边抬眼看一下，一边迅速用简单的英文把这次殴打的过程记录下来。用中文记我怕被医护人员发现，会取消我在医院使用纸笔的权利——这是住院200多天才挣来的权利。
     护士持续着不断用力去掐他，嘴里可怖地给他做出直接的死亡威胁：“我掐死你~~！”可怜他死狗一样不能做任何反抗。
     护士终于掐够了，松开手，吆喝一声：“跟他绑起来！”两个刚才一直没帮上什么忙的狗腿病人立即行动起来，一会的工夫就把他绑起来了。护士还在骂骂咧咧地诅咒着他。他一边痛苦地用手摸喉咙，一边摇头晃脑。
     但是他还是坚持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你凭什么打人！”
     护士再次发狂起来，一个勾腿把他重重地撂倒在地。两个狗腿病人迅速上前按住了他的双腿和双臂。护士狂骂着，半跪在他身旁，拳头狠狠地落在他的脸上。他先是不断地喊：“你凭什么打人！”后来就躺在地上，一声不吭。像是战场上因为不得已只好选择从容就义的战士。
     护士在他脸上看到了自己的战果，住手了。护士怕打出事，但又对自己这次出手感到非常满意。
     他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象是被打残了。病人们小声地议论着他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护士走过来，用刚才那副腔调喊：“……！……!”
     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映。
     护士又喊：“……！……！说‘到’！！”
     他拒绝发出任何声音。
     护士狂暴地把他从地上扯起，拖拽着绑到病房外的一张床上。“你是在找死！！”又一次狂暴地殴打了他。他还是象条死狗，动也不动。谁都能感到他内心对护士的藐视，但是这种藐视让护士的老拳象雨点一样落向他。
     医生过来查房，根本没问怎么回事。医生知道他脾气温和，只是不喜欢帮护士干活，多次被看护人员谩骂，估计这次也是，所以顺口就说：“活该！打还轻的！！死懒怕贱动,都象你这样，M这医院还怎么开？！”
打人的男护士的搭伴女卫生员，她的工作职责就是来打扫卫生和协助护士做护理的，面对还没结束的暴力场面，也发出了自己的观点。
她，恨恨地说：“是的啊，个个都象他这样，还吭的咧!”
     受到鼓励的护士打得轻松了,带点表演的意味。一会就放了手。
     他被绑了整整一个下午，护士不时就去诅咒折磨他一番，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护士是在温柔地给他做思想工作。
     “这两天是不是发病了？！”试探蔑视好似关心地。
     “病好没？”玩笑嘲弄地。
     “过一阵时间就要发病，我看你再发看看！！”义正词严的语气，庆幸不已的脸色，手指着他的脸。
     “吱声！说到！”威胁地，抓住他的衣领。
     “你不不说话嘛，今晚你也就这样绑着，不要起来！”威逼地。
      这是不是刑讯逼供？打人的想让被打的夸他“打得好！”？
      被打的现在怎么样了呢？他现在被绑在床上。绑他的布带在病房里叫保护带，是用来约束发狂的病人的，可却被发狂的护士用来在殴打病人时保护自己连一个手指头都不被病人碰到。他的衣服被撕坏了几处，脸高高地肿起来，两眼都青了，右眼角下有巴掌大的一块青瘀，脸上和脖子下有被掐抓的鲜红的瘀伤。脖子下的五六个鲜红的瘀点，印证了护士的掐人技术手法精准，力道雄浑。
     他还是不说话。护士一边谩骂威胁着他，一边叫那两个狗腿病人把他放开，继续向他发出各项指令。他还是一声不吭。
     下一班护士来接班了，打人的护士没向接班的护士说一句被打病人的情况。第二天早班，这个护士还企图给他下各种指令。他置若罔闻，脸上显出受难者对暴行的忍受和对施暴者的藐视。早班很短，这个护士只来得及向护士长汇报说病人不听话，还企图打护士，没有时间给病人作出更多侮辱的指令。护士长的回复是：“吗？……啊，这几天又发病了啊？呵呵，你不做活，我们病区照样转。你还拿头拿哪个的啊？”
     打人的护士这两天心情大好。他神态自若，谈笑间平易近人，大有不让闻者如浴春风不罢休的姿态。 “对民政病号，一有机会我就把他们往死里打……，前年膀子给我弄劈了，到现在还疼。还有……，今年没来住院，几年前也给我打直告饶。他……，等过两天，要还叫不动他，还要打他一顿。”他很知心地对另外一个护士讲。“我看他眼眶都淤血肿起来了。”另外的这个护士小声讲，口气里带有担心与一丝压抑着的兴奋。　　

“哈哈哈！这还是轻的！他被我推掼地上，朝脸上捣。又被我推到乒乓球台上，掐住脖子…”打人的护士得意地说。　　

“也是该打，叫什么都不听，这还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