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蟹之谜（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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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恍如隔世

　　“权权，现在的政策就是好啊，你是赶上了好时候了。”江木华在小小的古玩店里，来来回回已经走了无数遍了，他感激加感慨，胸腔里的一颗心让他强烈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他感激，感激国家的好政策，让他的孙子可以有个这么好的营生。他说：“要在以前，权权，你早就被作为盲流谴送回乡了。一个外地人，没有户口，当然也就没有粮本，没有粮食吃，你还能呆在这里吗?更妄论其它了。”

　　他感慨，感慨自己的遭遇，就因为课堂上提到了一副前人写的对联，被人揭发，被迫离开了他喜欢的工作岗位，离开了这个他喜欢的城市，离开了他心爱的姑娘。

　　时也，运也，命也!奈何!

　　人活着就是好啊!江木华的命运就因为他苦苦地支撑到今天，而终于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前一分钟他还在感叹，后一分钟他就要惊叹了。

　　花木活着，今年花谢叶落，明年又枝繁叶茂、花开如笑。人不能比花，人过青春无少年。但是，生命若是结束了，那就一切嘎然而至;而活着，也许就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可知的明天，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但同时也是生命的魅力之所在。

　　象是觉得小店里蓦然一亮，原来是进来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孩子。江权高兴地喊：“洁若，你这时候怎么会来?”他正在盘算什么时候让爷爷看看他的心爱的姑娘，因为眼下已经附合爷爷先立业，后成家的要求了。不想洁若这时候自己来了。他太开心了，心里说：上帝啊，你太眷顾我了!

　　江权兴奋地正要介绍洁若给爷爷认识，洁若先开口了，因为她太粗心了，没有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不过，也许是热恋中的人，他们的眼中根本看不见别人。她说：“江权，我大姑姑来了，你要经受考验了。我大姑姑是我家的家长团的团长哦!”

　　洁若回头喊：“大姑姑，他……，”话才说了一半，她顿住了，她看见了一幅奇怪的画面：大姑姑，她从记事起就看熟了的那张脸，此刻竟然是另一张她不认识的脸。

　　虽然在来小小古玩店的路上，水清已有了思想准备，但是，当木华真的站在面前时，水清还是呆住了。

　　是课堂吗?木华老师正站在讲台上。他，儒雅，渊博，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她，心领神会，举一反三。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她的赞许。

　　是校园吗?木华老师正和她漫步在湖边。湖水清清，湖边树木繁茂。他一路在轻言慢语，她的心，一路在低吟浅唱。

　　水清眨眨眼，不见了，没有课堂，没有校园，没有年轻的木华老师。自己是在一个小小的古玩店里，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两鬓已经斑白的男人。与那个课堂上的老师、那个伴她散步的男朋友相比，他胖了些，也好象矮了些。不变的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不，也变了些，这双眼睛里多了些沧桑，少了些笑意。

　　“木华，我们又见面了。”没有疑问，也没有惊讶，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也不是感叹句。虽然，一别数十年，但，他的容颜已镌刻心底。虽然，做梦也没想到今生还相见有日，但是，一见之下，竟是平静得如才刚分手又见面，只是轻轻地问一句：呵，我们又见面了。

　　“水清，你还好吗?”虽然，面前的女子已是容颜大改，当年的如花少女，已成了一个成熟的女性高知，但是，她的声音，依然如梦中常闻，出谷黄莺一般婉转动听。只是，这么些年来，不变的是否只有声音呢?数不清的问话，浓缩成一句：水清，你还好吗?

　　“木华，我们又见面了。”多么缺少感情色彩的一句话，但是，包含了千言万语啊!

　　同样，“水清，你还好吗?”轻轻的一句问候，也是万语千言啊!

　　恍如隔世。

　　静场。两个年轻人也不吱声。能打破这寂静吗?不能!此时无声胜有声。

真是：

　　当年无奈生别离，

　　今朝偶遇实稀奇。

　　物换星移数十秋，

　　山环水绕情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