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蟹之谜（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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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街头徬徨

　　希望、失望、迷茫、绝望，象轮番上阵的鞭子一样把江权一颗骄傲的心抽得鲜血淋淋。他发誓再也不去招聘会了。去二院吧，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病房门口，又退缩了。找洁若?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权产生了一种想藏起来的感觉。

　　江权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他的论文《由“三言二拍”看明代的重商思想》，只得了个B，这又是一个新的打击。江权虽然明白，是因为一心扑在找工作这事上，影响了资料的翔实。但还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莫非一直以来，我对自己是高估了，包括老师和同学也对我高估了。其实我是很普通的，甚至，比普通还差点儿?

　　江权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自我否定的痛苦中。

　　街上非常热闹，可是江权心里很冷，他想：难道，我真的没法属于这里?我只能回江西?如果回江西，爷爷一定很高兴。可是，我，还有洁若，我们怎么办?两个人不高兴和一个人不高兴比起来，江权觉得如果有可能，宁可让爷爷一个人不高兴。但是马上又自责：我真不孝!怎么这样想。又想，我不情不愿地回去，爷爷看到我不开心的样子，他能高兴得起来吗?到时候，势必大家没有一个是开心的!

　　幸亏这是步行街，否则江权一边走，一边思想开无轨电车，可就危险了。

　　江权一边走，一边茫然地眯着本来大大的眼睛。他终于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可他居然还木知木觉的，连道歉也没想起来。

　　“嘿，出门没带眼睛吗?”这个人很凶地朝江权喊。江权还没反映过来时，那人又一把抓住江权：“咦，这不是江权吗?你怎么了!”

　　江权这才朝那人仔细看了看，刚想说：“你是谁啊?”马上想起来了，他是那个读了一年就休学的李刚。因为当时李刚休学造成的哄动，所以记住了。因为很少有人不为身体原因而休学的，而且一休到底，到今天也没有来过学校。他说：“李刚啊。”语气一点温度也没有，情绪明显有问题。

　　“我说，你老兄出什么事了?能说说吗?怎么好象不对劲。”李刚一点也不计较江权的冷冰冰。

　　“没有事。”江权连话也不想讲。

　　“走，到我那里去坐坐。”李刚热情得让江权有点摸不着头脑。统共才不到一年的同学而已，况且，那时两人也话不多。但是，闲着也是闲着，他想了一下说：“好吧。远不远?”

　　“打车，到哪儿都不远。”

　　上车，车动。江权还呆呆的，没回过神来。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大街上撞到一个人，一个算不上熟人的熟人，然后跟着他乘车到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好象做梦一样。

　　还是做男子好啊!要是身为女子，千万不能这么做。但是，江权后来听到有人说，一个男青年，被熟人喊去喝酒，酒醒时居然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在一个浴缸里，对面墙上有一行醒目的红字，用鲜血写成的：“快打110，否则你就没命了!”110来了以后，发现他被人偷割了双侧肾脏。不管这事的真假，反正把江权后怕的呀。这是后话。当时的江权，坐在出租车上，没想那么多。

　　车开着开着，江权发现，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漂亮，路也越来越好。车子一拐，路旁的香樟树高大浓密，如茵的绿草坪边还镶着红花。江权反应过来了，这是到了别墅区了。他说：“你家住这里?”在江权的记忆里，李刚好象家境一般。

　　等等，封建时代有“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样的好事;如今，化两元钱买了一张彩票，却中了五百万、一千万的大奖而一夜暴富的，也大有人在。于是，什么都是合理的，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江权想，也许李刚家一不小心，中了大奖了。想到这里，江权释然了。

　　“是我一个人住的地方，不是我家。”李刚的话又让江权吃了一惊。

　　“怎么说?是你住，一个人。”江权毫不掩饰他的不解。

　　李刚笑了：“如果不是一个人住，我才不让你去受罪呢，进门还得阿姨、叔叔的喊，都不自在啊。我会请你去咖啡厅坐坐。”

　　“你现在干什么呢?”江权问。

　　看看李刚的衣着，很随意。想想他这时在街上闲逛，很空闲。一个人住在别墅区，很奇怪。江权猜不透这位昔日同学的处境。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用常理判断了。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进步吧。毕竟，大家都是三百大毛月薪，而且几十年不变的时代太落后了。

　　“什么也不干。”李刚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带感情色彩。

　　听李刚这么说，以江权的聪明，也就不废话了。人家想讲的，自然会讲;人家不愿讲的，多问无益，非但不礼貌，就是人家勉强讲了的，也未必是真话。不是真话，不听也罢。

　　两人再不说话。车里很静。车子一直沿着林荫道前行，路上也很静。这种静静的林荫路，带着一种贵气。坐在行驶于这种路上的小车里，理应是心旷神怡的。但是，在失意的江权心中，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威压。江权有点后悔贸贸然跟着李刚前来这种地方了。

　　一座门楼一样的大门映入眼帘。站得笔直的门卫好象市府门前的警卫。

　　“到了。”李刚告诉江权。

　　江权走进小区大门时，从门卫室的玻璃墙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全身像。

　　“怎么这人一点也不挺拔。”江权想。

真是：

　　失魂落魄满街逛，

　　不意遇上旧同窗。

　　士别三日当刮目，

　　如今府上是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