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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像之谜(十)

发布于:2010-04-26 16:3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长剑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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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废墟

  梅影几乎一夜没睡,她想了好多,想来想去都是小街的人和事。

  于是,天刚亮,她就来到了小小的,但却是童年乐园的曾经的家园——那条东头一座木桥,西头一座竹桥的扁担街。

  小街象一条灰白色的死蛇,蜿蜒着,露着白肚皮。没有了声音,没有了色彩。两边的房子七零八落,有的没了门窗,有的没了屋顶,有的干脆成了一片瓦砾。歪倒的墙壁上有着白色的大大的“拆”字。

  梅影不是没看到过拆迁场子,但看到见证了自己几十年人生的地方成了这副模样,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般来讲,有两种人对这种场合感触最深,就是得意之人和失意之人。

  那么从外表来看,梅影算是得意的还是失意的?

  凭相貌讲,可就难以定论了。人的处境虽然会直接影响人的相貌,但是由于心态的不同,从而对于同样处境的人可以产生不同的影响。

  据说慈禧太后看到差点被判“谋杀亲夫,须受六刀之刑”,最后总算死里逃生,但仍在大牢里关了三年的小白菜依然是那么的美,彻底惊呆。

  为了不致再发生害朝廷损失几十名大员的案子,老慈勒令小白菜落发为尼。可怜青春年少、貌美如花的小白菜从此只能青灯黄卷、暮鼓晨钟,了此残生了。

  慈禧太后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婆,你的官员好色、腐败、无能,你不怪,却怪人家小白菜长得太美!小白菜长得美,干卿底事!我想多半是老太婆心怀嫉妒吧。

  凭衣着看,就更难判断了。对于那种“三千家当,两千八百穿在身上,不怕火烧,独怕摔跤的人,你能说他衣冠楚楚的就是得意之人吗?同理,那种不修边幅的也不一定就是失意之人。

  现在都讲究包装了,更看不懂了。

  别人是看不出来的。那么自己呢?我是得意的,还是失意的,梅影常常搞不清楚这个问题。

  “梅影啊,小姑娘24岁如果可以打100分,那么过一年就要减5分,急人不急人啊。”妈妈急得不得了,话已经讲得很难听。妈妈做得也很出格,见人就推销她的女儿,好象这个女儿是筐底的橙子,快要过期的票子。

  “不要太挑了,当心千挑万拣,拣个猪头瞎眼。”冷作工出身的爸爸出言吐语更让人受不了。

  还有更受不了的是小侄女的问题,她问:“孃孃,你什么时候出嫁?你出嫁了,我就有自已的房间了。”

  走在废墟一样的小街上,梅影的脑子里清楚回忆起了当年家人的话。心里更加不舒服。

  梅影不是独身主义者,但是,当年根生的不接刢子严重地伤害了她的自尊性。她觉得,连根生这样貌不惊人的人都不喜欢她,妄论他人了。于是,就把恋爱这事放下了。

  她上大学,留校工作。写书,出书。忙得无暇它顾。有了一笔钱,梅影立马买套房子搬出去,一个人住。从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最大的好处是再也没人在耳边呱唣。

  梅影大概算是一个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的人吧。

  她一路缓缓走来,昨晚象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演播了一夜的小街旧事,重新一幕一幕在脑中回放。小街空气中仿佛还漾着老街坊们的气息。耳边象是听到“白糖莲心粥、桂花赤豆汤”,“栀子花、白兰花,三分洋钿买一对”这样亲切入骨的声音。

  忽然,一个人的身影映入梅影的眼帘,那是一个白色的身影。

  静悄悄的、废墟一般的小街,冷不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那头移过来,任谁都要吓一跳。幸亏梅影是无神论者,也幸亏天已亮了。

  梅影今早穿的是一袭黑衣,估计白衣人也被吓着了,她走得很慢。慢慢地,两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就在双方将要擦肩而过时,两人都停住了。

  “梅影?”白衣人有些迟疑,但是首先发出了声音。

  “你是……菊心?”梅影有些难以置信。

  也难怪梅影迟疑,据说越漂亮的女人,年纪越上去变得越厉害。所以美人迟暮的可怜和英雄末路的可悲在程度上是有得一拼的。倒是象梅影这样长相一般的女人,变化反而不大。尤其是梅影,身上多了一重书卷气,平添了一种知性美。

  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一个人某一方面多一点,给他的另一方面就得少一点。

  梅影有一百个问题要问,菊心也有一千件事情想知道。但她们手拉着手,声音噎住了。两人的眼眶都越来越红,渐渐地有晶亮的东西汪出来。

  看见吧,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也可以是同性哦!

  也许过了好久,也许只是几秒钟,谁知道呢,人的感觉从来不太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是热恋中人对时间的错觉;刚喂过,怎么宝宝又哭了?这是严重欠觉的年轻妈妈对时间的错觉;还有个殘酷的关于人对时间的错觉的笑话说,一个生了绝症的人求助于人,想要延长他的生命。有人献计,让他娶一个拖了七个儿女的寡妇为妻。

  此时,黑白两种服饰的人异口同声:“天啊!怎么这么巧啊!”

  菊心带着长途跋涉的黑眼圈和比眼圈更黑的心境,茫茫然地走到这里,碰巧遇到了梅影,真是上帝的安排吗?

  “我的天父啊,感谢你一直这么的眷顾我,今天居然让我遇到了梅影。求你让林兰也别再生我的气了吧!以耶酥基督的圣名求,阿门。”菊心喃喃地祷告。旁边的梅影听了直笑。

  梅影把菊心领到她的家里。

  看到梅影整洁舒适的三室两厅,菊心感叹:“你的家太美了!”

  梅影纠正她:“不是家,是房子。”不理菊心讶异的神色,梅影接着说“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否则只是房子而已。”

  菊心诧异不已:“梅影,你还没结婚吗?这房子是你一个人住吗?”

  梅影点头。

  “为什么?”

  “我怕拣个猪头瞎眼。”

  “什么?”

  于是,梅影就把她父母当年说的话照说了一番。

  菊心望着梅影,梅影望着菊心,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

  “菊心,说说你,你怎么样?好吗?”终于,梅影首先开口。她的话音刚落,菊心的泪珠就争先恐后逃出她的眼眶,在她的脸颊上夺路狂奔。

  梅影慌忙去扯纸巾,一边说:“别急,别急,慢慢说。”梅影虽然也知道菊心曾经横遭不幸,她和林青少年夫妻中道相分。后来又远走他乡。想来艰辛是一定的。但没想到,菊心的痛苦竟是如此这般。

  好一会儿,菊心才能开口说话。

  从菊心时而被哽咽打断,时而又倒叙插叙的零散的叙说里,梅影总算知道了美丽的菊心的太不美丽的半世人生。

  “这么说,你小时候是因为你爸爸成了右派,你父母离婚,你才跟着你外婆搬到我们这里来的?”梅影说。

  对于菊心的心中藏事的本事,梅影有些惊讶。虽然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这些事梅影还是第一次听说。

  “妈妈带着大姐、二姐,已经很吃力了。”

  菊心说这话的时候心平气和,丝毫没有对妈妈的怨气。

  “原来你拒绝江松,是因为他爷爷是右派?”

  “外婆说,我不能才离狼窝,又进虎穴。”

  “那么说,你最初爱的是江松?菊心,菊心,你的心中究竟能藏多少事啊!”

  “江松先跟我说他喜欢我,我也觉得他挺好的。但是外婆坚决反对,我一向最听外婆的话,所以我就对江松说,你爷爷是右派,我爸爸也是右派,我俩在一起,注定没有好日子。江松沉思了好一会,终于说,那我们做回朋友好了。”

  “这样啊。”

  “后来,我发觉自己喜欢林青,而林青也对我有好感,就直接自己对他说了,我勇敢吧。”苦笑。

  梅影不是不知道当年林青是喜欢自己的,但这个林青,嘴里的话,就是走不出他的嘴唇皮!如果当年梅影她勇敢一点,林青的爱人就很可能不是菊心。

  上帝啊,原来性格真的能决定命运?!

  “那么,你跟林青结婚以后幸福吗?”梅影心情复杂地问。

  菊心毫不迟疑地回答:“很幸福。林青说,他原先以为我只是一个洋娃娃。从小就整天跟在林兰后面转,连马尾辫也要林兰梳。”

  “就是说,婚后他发现你比他预想的要能干。”

  菊心有点扭捏,说“那是他说的,其实我还是很没用的。”

  梅影不响。

  菊心又说:“梅影,你不知道,林青也是跟外表不太一样的,他实际上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常常,男人对女人,或者女人对男人说,我看错你了。其原因多半是因为发现了对方原先不知道的缺点。很少有这种情况,就是居然双方都发现了对方原先不知道的优点!

  听到这里的梅影不禁心中感叹:他们果然是幸福的!

  哦,两个外表俊美,内在又不差的人,这种组合是多么的稀少啊!可是如此神仙美眷,怎会中道相分、阴阳永隔呢?看来,老天还不止有一个嫉妒英才的毛病。

  梅影无语,菊心沉思。久久静场。真是伤心人各有怀抱。

  良久,梅影说:“对了,菊心,你说想把小草的户口迁过来,林兰坚决不肯,到底为什么呢?”

  “她恨我,她认为林青是听了我的话,才执意要去当狱警的。不当狱警,退伍回来当农民,就不会惨死。林青不死,我公公婆婆也不会死。其实,真的是我劝不了林青,我说让他回来当农民吧,他说要给我和小草好一点的生活。”

  “你为什么不和林兰解释清楚?”

  “我再怎么说,林兰就是不相信。她说林青一向没有主见,不会执意去当狱警,一定是我的主意。”

  “唉,”梅影叹息“你和林兰从小好得象一个人,后来又成了姑嫂。想不到结果弄成这样。”

  梅影沉思良久,说:“我去找林兰。”

  当年,梅影等林青开口表白,等得好急好气,但是一点也不恨他。等到知道林青和菊心成了一对,她还想,真登对,金童玉女。居然一点也不妒嫉。时至今日,林青的妻子女儿有了难处,她还想着出点力帮帮她们,这就是梅影。

  梅影让菊心在家休息,自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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