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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区长的悲喜人生

发布于:2009-06-01 08:0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蒋孟龙

   [一]“狼狼”和“狠狠”区别  

  老区长姓李,再过一年就快八十高寿了。他一点也不显得老,依然是高大威猛,脸放红光,声如洪钟。严肃的时候,双目如炬,如神电般的威严可以让那些心灵污秽的人看到就觉得害怕。
“东保官人”是他的绰号,因为大家叫惯了外号,至于他的本来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只怕大家早就已经忘记了。自从我参加工作以来,我们生活的院子里的老老少少的爷儿娘们都是这么叫的,所以我也只能跟着其他人这样称呼他为“东保官人”。这个绰号到底是怎么被叫出来的,据院子里的老人们传古,听说这绰号是东保的老上级叶书记给起的,也有人说听说他曾经黏糊过一个唱戏的花旦,花旦总是喜欢这么亲热的称呼他,因为听习惯了,大家就都跟着这么叫开了,在乡镇以谣传谣,人云亦云,是很正常的,到底是真是假,恐怕没有人去认真的考究过。
东保区长是老土改分子,文化不是很高,因为跟着县委叶书记干革命,忠于革命忠于党,所以老领导在对待他的问题上可谓是厚爱一层,叶书记在自己将要调任地委书记的时候提拔他当了县下面的一个区的区长。东保区长自己文化不高,对区乡两级的干部的文化政治学习却是要求十分严格的。他常说,农村干部要谦虚上进,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多搞文化政治学习,知识要不断充实,业务要不断提高,职责要不断加强。他还说,农村干部要强化‘三子’,即嘴巴子常讲,腿巴子常跑,笔杆子常记。他强调,嘴巴子常讲,可以密切党群干群关系;腿巴子常跑,可以熟悉乡情民情;笔杆子常记,可以提高写作表达水平。其实他说得也蛮在道理,不过区里的杨副区长偏偏不买他的帐,私下评价他说的话是‘放屁三子’。杨区长是北京大学的高才生出身,文化功底比较高,因为自身文化底子好,他总认为东保区长不过是粗人一个,是跟着地委叶书记学了点演讲的皮毛,就装出自己是才高八斗的样子,其实从心底他是很瞧不起东保区长这样的土蛤蟆的。因为在那个年代,中央爱搞运动,不是你批我,就是我斗你,挨批斗挨得多了,适应斗争的经验也就更加丰富了,他调侃东保区长的“三子”是:祸从口出,因为乱动嘴巴子;男女作风,因为乱动腿巴子;立场问题,因为乱动笔杆子。
两人常常为某个小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你也不让我,我也不让你,总之谁也不服谁。好在两人都是共产党员和亲密战友,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关系讲团结,所以也没有什么原则的分歧,不至于影响双方的友谊。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人都是蛮有工作能力的,搞农村工作,两人一起合作一直没有打过败仗。东保区长下乡处理问题,总是雷厉风行,咄咄逼人,一米九的身高,象门板一样的块头,只要他一发言,群众都说,服从东保区长的绝对指示。有时即使心里不是心甘情愿,表现出来的却都是服服贴贴的,所以大家评价东保区长的工作作风是秋风扫落叶。杨区长工作风格则完全不同,他讲究摆事实讲道理,喜欢站在群众的角度设身处地的帮他们分析问题,他说话象和风细雨,润物无声,温婉动听,小声音可以讲出大道理。群众都评价,杨区长是个好干部,有能力有水平。好评归好评,可是不管怎么样,即使杨区长说的比唱的还动听,也不管群众感动得何等痛哭流涕,反正到了最后关头,群众还是不会买杨区长的帐。杨区长说东保区长工作作风粗暴,有军阀意识;东保区长评价杨区长是迂腐秀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在那种年代,光有学历还真的不行,光会演讲也不行,搞农村工作,关键是要杀得猪死,才是真正的屠户。
有一次,某村两个生产队,双方因为两头耕牛打架,造成两条耕牛一死一伤,闹成了队与队之间的纠纷。当时一个生产队才一条牛,而每个生产队都有好几十母良田,由此可见耕牛在农村的重要性。由于有人蓄意操纵,煽风点火,再加上村干部疏导不力,两个生产队在一条小河边摆开了阵势,械斗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杨区长和东保区长接到通知后,先后赶到了现场。杨区长因为离得比较近,所以先赶到了个半小时。杨区长苦口婆心的劝告了半天,真是牙齿讲出鲜血来,可是急红了眼的两方群众楞是不予理睬。甚至还有刁蛮群众口不择言的放话,如果杨区长再罗嗦,要把他丢到河里面去,吓得学生出身的杨区长够呛。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双方人群突然自动向两边闪开,原来是东保区长来了。他选择站在人群中的一个小土堆上,因为他本身就比较高,站在上面,更是显得鹤立鸡群。他用刺人的眼光扫了四周一遍,发话了:“同志们,听大队干部讲,你们两个生产队在这里准备举行擂台比武赛,我一贯喜欢看热闹,所以今天我凑热闹的来了。”
杨区长一听急了,心里直埋怨,这个东保区长,这是什么时候,还开这样的玩笑,岂不是火上浇油?毕竟人家是正区长,又不好打断他的话,只好耐住性子听他继续往下讲。
东保区长见大家不作声,就继续开讲了:“比武有文斗和武斗两项,文斗就是一个一个的比,在北方叫单挑,生死不论,打输了或是打死了,都只怪爷娘下少了料。不过我看来看去,在这里,文比没有必要,那太没有意思太没有悬念了。”。
杨区长更急了,心里直打鼓,老李啊老李,你只怕是今天吃错了药,变成了一只猪,发颠哒,还要群众武比,如果真的武比,只怕不晓得要死好多人啊。
两个队的群众鸦雀无声,不晓得东保区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看他表演。
“文比是么,你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难道你们哪一个的脑壳比这块砖头还要硬?”东保区长左手从一个群众手中拿他递过来的一块砖头,用右手轻轻一拍,断成两截,碎了。
杨区长也禁不住有点惊讶了,看不出来,老李啊老李,你还真有点蛮功夫啊。
东保区长接着又讲话了:“武比是么,条件还不成熟,我发现你们还有几样东西没有带来,你们明白我的话的意思了吗?一是你们没有把大队上的赤脚医生带来,另外公社的卫生院你们也没有搬来;二是你们刀棍带来了,可是你们的棺材没有带来,还有你们正在读书的儿女没有带来。你们受了伤,对于卫生员来说,不过是辛苦一点点而已,你们如果出了意外,难道你们希望子女今天就给你们抬棺材吗?我相信你们也没有哪个人真这么想的吧”。
群众频频点头,杨区长也禁不住有点佩服东保区长的辩才了。
见群众开始意见初步统一,东保区长接着又开始即兴演讲了:“关于两条耕牛的处理,别人说不好办,我认为很好处理,区委区政府的意见是这样的,死了的耕牛由两个队按照人口平均分配给两队所有群众,受伤了的母耕牛,两队共同养护共同耕作,就算两队共有,到时候我安排畜牧站的工作人员来给它搞人工受精,生了小牛再行分配。对于某个制造事端居心不良的坏家伙,调查清楚以后,区委区政府要对他狼狼的打击。”。
“讲错了,讲错了”区委办公室的刘主任望了望杨区长一眼轻轻的提醒东保区长。“哪里错了啊?”东保区长停下来问。
“是狠狠的打击,‘狼’字比‘狠’字多一点呢”刘主任补充。
“同志们,你们听清楚了没有?我们刘主任说‘狼’字比‘很’字多一点,我的意思很明朗很坚决,那就是一句话——一点也不放过!”东保区长挥了挥手,做了个很坚决的手势。
“现在我命令,大队干部和共产党员及小队长马上带领两个生产队的社员回去分牛肉,今天下午我和杨区长要分头带队检查你们的伙食,谁家锅里没有烹牛肉,我就要请他到区政府接受批评教育。”东保区长接着又做了个戴手铐的手势。
听说下午要搞检查,锅里没有牛肉还要接受批评教育,群众哄的一声,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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