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军帽

    退伍军人陈大虎家不知哪来的规矩，每到大年初一，他都要自己摆桌酒席，桌上放着顶军帽和酒杯，然后，对着军帽念念有词地敬起酒来。

    陈大虎是六十年代初入伍的。这天中午，入伍不久，还未养成睡午觉习惯的大虎，就象晒鱼干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什么也睡不着，他索性不睡了。趁班长不注意，偷偷溜出了房间，到厕所转一圈后，就在营房里乱转起来。转来转去就转到了伙房，探头一望屋里没有人，桌子上放着一瓶酒。本来好喝一杯的他，心里一喜，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拿起酒来，嘴对嘴就喝掉了一大半，然后放下酒瓶，从伙房退了出来。

    刚跨出门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他，回身一望，见是班长，就站了下来。“你午休不好好休息，怎么到处乱跑啊？”班长问他。“报告班长，我上厕所。”大虎笑嘻嘻地回答说。“上厕所怎么走到这儿来了？”班长边说边来到大虎面前。大虎还没想出怎么回答，班长又问：“你身上怎么有酒味？”陈大虎脸一红说：“我、我擦了点酒精。”“酒精？陈大虎！我命令你快说实话，哪来的酒味？”陈大虎一见班长一本正劲的样儿，只好将自己偷偷喝酒的事说了。班长一听，气呼呼地望了他一眼说：“只怕我们五好班要让你给毁了。快，围绕操场跑十圈，将酒气跑完再回去。“大虎一听，只好围着操场跑了起来。跑了几圈，大虎见班长走远了，心想，那边有块菜地没翻，我不如去翻翻地，即跑了酒气，又做好事。想到这他就找把锹，来到菜地翻起地来。不一会，身上就冒出汗来，大虎就把衣服扣子解开，又把军帽放在地上，边哼着歌边翻起地来。

    正干得起劲，就听有人说：“喂，小同志，大家都在休息，你唱什么呀？”陈大虎一抬头，见跟自己说话的是一位穿便衣的小老头。就说：“关你什么事啊？我喜欢。”  “呵，小同志说话怎么这么冲？看样子力气也不小？”那小老头笑呵呵地说。“那当然，我可是我们新兵连的摔跤冠军。”陈大虎自豪地说。

    “是吗？咱们摔一跤试试？让我试试看你有几斤几两。”那老头乐嗬嗬地说。陈大虎一听，放下手里的活来到地头，左瞅瞅，右瞅瞅那小老头说：“就凭你也想跟我摔跤？这样吧我让你抱后腰。”小老头听了一笑说：“先试试再说，如果我真的摔不过你，再抱你后腰。”说着两人就搂到一起，陈大虎还不知怎么回事呢，就倒在了地上。陈大虎脸一红，爬起来说：“我没注意呢。”老头笑笑说，那喊一二再摔。随着小老头一声一、二！两人一较劲，陈大虎又倒在了地上。陈大虎跳起一把将老头搂住说，不算不算，我们再来一次，一次定输赢。没等老头回话已被他搂住抱起来，随即一运劲，把老头摔抛了出去。大虎一出手，心里就后悔了，要是把老头摔伤可就糟了。没料到老头已稳稳地站在那儿。这时陈大虎得意地说：“今天我要不是酒喝多了，刚才两次我就不会输。”小老头一笑说：“难怪有一股酒味。看来又是一个小酒鬼。这样吧，等你不喝酒时我们再比试。”说着冲着大虎挥挥手，准备离开，一低头发现陈大虎的帽子正好踩在自己脚下。拾起来一看帽子已经被踩坏了，便说：“不好意思，把你帽子踩坏了，你回去重新领一顶吧。”

大虎正望着小老头的背影发呆，班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上去就给了大虎一拳：“你个愣小子，违规喝酒不算，怎么还跟一号首长摔起跤来？”“一号首长？有多大啊？”大虎傻呼呼的问。“多大？比军长大！你回去写检讨，准备挨处分吧。”班长气冲冲地走了，陈大虎一下子愣住了。

陈大虎一连写了好几份检讨交了上去。他偷偷问战友跟一号首长摔跤要给啥处理，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大概是记过处分，还有的人说也许要开除回家，弄得大虎成天提心吊胆的，思想压力很大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是大年初一。陈大虎值勤刚回到宿舍，就见一辆吉普车来到门前。车上下来一位同志说：“你就是陈大虎吧，请跟我们走一趟。”陈大虎脸一下子黄了。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像让霜打了似地上了车。   

吉普车一直将他送到一个家院门前停了下来。有人打开车门说：“陈大虎同志，请进吧，首长在等你。”

大虎走进去，见院里站着的正是那天与自己摔跤的那位小老头。那小老头一见陈大虎就乐呵呵地说：“小朋友来了，那天我们两人比过摔跤，今天再比比酒量如何？”陈大虎啪地行了一个标准军礼，说：“首长好。”小老头摆摆手说：“不要拘谨，今天是大年初一，还象那天与我摔跤一样，咱们来个真砍实杀！比比谁的酒量大，怎么样？”陈大虎红着脸说：“首长，我错了。”小老头眼一翻说：“谁说你错了？那天我是想活动活动筋骨，才与你比试一下。今天家里人都让我撵走了，就我们两人，我们再比比酒量。”说着拉着大虎，坐到放着四菜一汤和两瓶酒的小桌前。

两瓶酒很快喝光，小老头还要拿酒，陈大虎坚决不让。小老头笑着说：“看来我们两人今天喝酒又打个平手。也好，今天是大年初一，喝醉了不好，下回再比。你回去后，有人问你来做什么的，你就说来看望老朋友就行了。”边说边回室内拿出一顶帽子给大虎戴在头上说：“那天那顶帽子让我踩坏了，这顶帽子算赔给你吧。”

    陈大虎回到驻地，战友们都围了上来问是什么回事？大虎笑着说是老朋友请他去喝酒了，还送我一顶帽子。“谁是你的老朋友啊？”战友们边问边上来拿他的帽子看。大家一看都全都愣住了。原来帽子里写着许世友赠，陈大虎一见泪流了下来......

从那以后，陈大虎就跟自己定了个规矩，每到大年初一，他都要对着那顶军帽敬许司令员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