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我这里小住两个月后,回老家有半年了吧,而我有多少年没有回过老家?我有些记不清了。前些日,女儿说想爷爷奶奶了,闹着要回去把爷爷奶奶接过来。昨天,我利用星期天时间带上女儿一起回了趟老家,当然,不仅是为了女儿,也是为了我那份割舍不下的乡村情结。
车下高速,穿过繁华的集镇,不过两分钟我们就到了村口。根据女儿的要求,我们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将车泊在村口500KV的变电所门旁,下车领略一下乡村秋色。
踏上水泥铺就的乡村小道,不觉一股亲切而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昔日两边的小白杨已经长成参天大树,而错综复杂的枝条在我们的头顶相拥成一条天然长廊。现在是深秋时节,白杨树上的叶子已落了大半,只有树梢上还剩几片孤零零地坚挺着……阳光透过长廊的空隙,尽情的洒在平坦的水泥道上,显得光怪陆离。置身其间,我们仿佛游戏在一个童话世界,只把女儿乐得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枝扮起芭比公主来……
穿过长廊,来到晒谷场,刚刚站定,阵阵秋风便裹着田野的芳香,似久违的朋友,急匆匆的迎面而来:它们柔柔的抚摸着我本已不多的头发,亲切的拉扯着我的衣衫,甚至趁我不备,冷不丁的钻进我的鼻孔,沁入我的心脾……宁静的晒谷场上,几座不大的草垛则静静的守望在瑟瑟秋风中,似在等着客走他乡的游子。农忙时,村民用草灰碾压成的晒谷场依然很平整,只是经过数日风吹日晒,已龟裂成一片又一片……女儿忽然昂起小脑袋问:“爸爸,你说这晒谷场像什么呀?”这倒把我问住了,我问女儿:“你说像什么呀?”女儿若有所思地回答:“我觉得它像一个小湖。你看,那一片片裂开的地皮不就是一个个涟漪吗!”我觉得有点意思,又问:“那这涟漪是怎么来的呢?”女儿抬起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白杨树说:“爸爸你看到树上的小麻雀了吗?就是小麻雀呀。它们来觅食的时候,像蜻蜓点水般轻轻掠过‘湖面’时激起的啊!”听着女儿天真幼稚的话语,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下雪天掏麻雀是的情景,只是那份油炸麻雀时的快乐早已成为了过去。
后来,我们又去田间走了走,遗憾的是,我们回来晚了几天,稻田里只剩下收割机留下的齐刷刷的稻茬,苍黄的大地被无情的裸露着,显得空旷而宁静。循着窄窄的田埂,踏着软软的败草,我竟然无缘无故的伤感起来!
走进村子,我惊讶的发现曾经清澈见底的穿村小河不见了,深不及膝的河底横七竖八地躺着残枝败柳,深褐色的死水,这不禁又勾起我童年的记忆来:夏天,我们几个死党总是趁父母下地干活的机会,偷偷地溜下小河戏水。游戏间,倘若看到邻家小媳妇在河边洗衣或洗菜什么的,必然会有一个调皮鬼悄悄的潜过去,然后,突然从水里窜出来,再“哇”的一声大叫,管叫那小媳妇吓得扔下活计,落荒而逃。更有甚者,还光着身子,恶作剧般跳上岸来,跟在小媳妇后面大呼小叫。当然,晚上,待大人放工回来,自然免不了一顿打的了……
“发什么愣呀!”不知什麽时候,母亲牵着女儿的手出现在我身旁。跟着母亲,跨过一畦菜地,便来到家门口。呵!几个邻居在家里麻将正搓的正酣……
妈妈说,现在庄上年轻力壮的都出去打工了。像西头二大妈家的鸿飞在南京做瓦工,现在手上有几十个工人呢,去年人家就在南京市区买了个大套房子,好像花了100多万!还有建国、高峻他们都在镇上买房子,都不回村上住了。现在庄上除了我们几个老头老太,早已没人啦。“那你和爸为什么还要回来住?”我不禁问母亲。“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和你爸现在年纪大了,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呆在家里养几只小鸡、小鸭,再种几分地,平时和老邻老居在一起说说话,不是挺好的吗。也省得给你们添麻烦。再说了,我在你们那里也过不惯,一天到晚闷在楼上,又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母亲说。“那你也可以去外面玩啊?”我疑惑地问。“算了吧,上次在你哥那里,上菜场买菜,我说话人家听不懂,人家讲常州话,我又听不懂,后来只好跟人家打哑语,现在想起来我都发笑!还不如在家呢。”“那以后地都征用完了,看你和爸还能住多久?”我有点生气。“反正,我是不想离开这里,我老也要老在家里……”妈妈坚定的语气不禁让我哑言!
走出村口时已是傍晚了,秋阳依旧静静的普照着这渐已老迈的村庄,只是已不再那么炽烈。回首村子周围不断崛起的厂房,我不知道年过六旬的父母和村上的这几位老人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这座村庄还能坚守多久?难道这渐已消失的村庄就是未来城市的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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