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行记三

　　从第一个异国的睡眠中醒来。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夜太静了，睡的很踏实。一觉醒来屋里还感觉不到光线，看看时间5:35，有点奇怪，这是我平时起床洗漱上班的时间，接近立夏，应该天色已明才对。仔细查了一下当天日出时间7:18，难怪上午9点多了吃早餐的人好像才刚开始热闹起来，难怪楼下超市营业时间是从10点开始。没有去仔细研究原因，又躺了一会儿，接近8点的时候三个人起床，打算到学校看看环境。

 

　　订旅店的时候就选了看上去离学校最近的这家，步走到学校大约20分钟左右.趁着天还不热，我们跟着电子地图出发。

 

　　顺着旅店门前的大路——双向四车，看车流应该也算主干道了，规格几乎不敌国内小县城公路，路口的红绿灯架设的位置也比国内矮很多，路面粗糙，各种交通线都已不甚清晰。出国前听不少网友说马来的公路没有人行道和自行车道，虽然觉得稀奇，但我们还是做好了靠边走路丫子的准备。等上了马路才发现，路边还是有窄窄一道自行车道的，2尺宽的样子，画着自行车标，只是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汽车和摩托车的车速都很快，从身边呼啸而过，我们尽可能的排成直线，紧贴着公路边沿走，甚或走在路边的野草里——没有路边绿化带，公路以外就是自然，满眼的绿。

 

　　走了数百米后是一座公路桥，两侧简易的护栏。一条看上去不太宽的河流从脚下横穿而过，那水就仿佛从远方的绿意盎然中来。水面上是两岸纠缠的树与各种藤蔓的倩影，水底是经年沉积的沙砾，岸是天然的沙岸。近水处零星点缀着一簇簇野草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腐败的枯树枝丫。除了几个被丢弃的矿泉水瓶，这里简直没有任何人工参与的迹象。我们停下来看水，看水边的草，看探到水面一半、仿佛撑着一把大伞的大树枝丫，看远处向着天空舒展的高大的椰树树冠......没有一丝风，大大小小的绿就这么层层叠叠各自静默生长，不同于我看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风景。

 

　　在我眼里，Windsor的山水是有一些傲气的，不论汹涌拍岸的湖、静水微澜的河还是满树的红枫、踱步的大鹅，人立其间，更多生出的是赞叹和小小的疏离敬畏。那风景不应该是用来欣赏的，那应该是千亿年以来的生物样貌，是人对遥远的生物世界的追慕忆念，在这个星球上，它们比我们更有资历。

 

　　在家时，我们也经常在郊外的山水草树间散步逗留。各处的风景都经过设计整理，比如修葺好的栈道和应景的人文点缀，一块碑或一座亭，甚或一方石、一棵树、一汪水。相机随手一框，就是一幅构图合理的大小图画。山水像江南园林，美成了人人希望的样子，美成了俗世之外的心魂寄托。但“小桥流水”的温婉之外也就总是少了些“猿啼鹤唳”的野性和“千山暮雪”的逍遥。

 

　　而我现在面对这树、这水、这风景，只是想纯粹的面对，没有心生敬畏，也没有抒情联句。我们互为主体又互不相干。我们同在一片苍穹之下，它们有它们的繁衍我们有我们的生息。热带雨林季候对于山野是厚爱的，时间仿佛静止在这漫山遍野的绿。或许一切急躁、争胜的心念都能在面对这片似静非动的自然景观时安定下来。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东南亚宗教久盛不衰的一点原因呢？

 

　　过了桥，道路两侧的房舍渐渐多了，应该是渐近了闹市区。

 

　　在十字路口左拐直行。

 

　　路左是几个足球场大小的绿地。路右是住宅区的样子，一排一排很整齐，应该是建筑商统一建造的。每排分割出来数个独立的小院，都是三层的格局。有的小院装修干净漂亮，有的则简单，院内有不少单车摩托，门墙上写着大大的“RENT”字样。后来知道，这里是“DANISHHOUSE”，以附近拉曼大学的学生为主，根据房舍条件差异，学生们还给每排都取了名字，比如“耶鲁”“清华”之类。几天后，这里也将成为我们暂住的地方。

 

　　“DANISHHOUSE”过去就是金宝“西湖”，古旧的中式围栏、栏外钓鱼的人、晨阳下凌波荡漾的湖面、起掠停憩的白鹭野鸭、湖对岸绿树掩隐中的高矮屋舍，视线尽头的绵延青山和山间缭绕的云霭，一瞬间会让你有点失神，若不是没有了熟悉的熙攘人群和鼎沸人声，真的区别不出这是国内还是国外。回国后，爱人给我发来照片，那是湖对岸的一块石碑。其上，双语镌刻着东坡名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更哑然于马来华人对中华文化的执念。

 

　　西湖对岸是所学校。一眼望去大门左侧正好和来时经过的那片绿地相连，大门正对着是一条入内的大路，右侧十几步路的地方应该是两排停车场，停车场后面是一个直通向学校主体教学建筑的通道。那栋白色的建筑，半新不旧，三四层的样子。再远处的排屋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建筑。总体比较起来，远不如国内熟悉的几处学校建筑的豪华气派，甚至从大门外都看不到学校的“LOGO”。但也许是绿地太大了，也许是对面湖光山色的影响，站在门口，心底异样的安宁。

 

　　因为放假，门口看上去像是印度人的保安很客气地阻止了我们进入。爱人和儿子调侃：

 

　　“这学校比起你们学校来是不是有点太破了？”

 

　　“我看挺好呀，学校的外面也不一定非要那么好啊。”

 

　　新与旧、好与坏的衡量真还是没有定量的标准。我们在学校外围看了看，足球场、游泳池，远处有三俩个大一点的孩子在打网球。一直往前走，不远是拉曼大学医院，看上去还没有正式运营。

 

　　附近沿路随便走走转转，遇上拉曼理工大分校。校门一样的简单随意，墙上贴着的看上去是最新学生活动的告示，门内是绿树浓荫。

 

　　赶在天热起来之前返回旅店。

 

　　约莫下午四点多又是突如其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