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住（一百零九）

 

 

　　周利民的心情难以平静，他一支接着一只支抽烟，烟灰缸里全是烟头，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酝酿要和何飞燕说的话。他在演习，思绪时断时续，他的心里很乱，他希望事情能很快有结果，他想迅速地走出困境，他要迎接新的生活，他要开始充满激情和快乐的新生活。这个新生活就是和王雨惠在一起，携手共度余生。想到王雨惠，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柔情，象无边无际的水一样，一阵一阵地淹没他的心田，他感到神清气爽起来，心里又涌起激情，对幸福的渴望更加强烈了。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说服何飞燕和他离婚。

 

　　终于等到了何飞燕，何飞燕看到周利民感到很诧异，接着又欣喜起来，她以为周利民回心转意了，肯定是被院长​说服了，迷途知返了，要和她重归于好了。然而，周利民那冷冷的眼神却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感到事情不妙。

 

　　你回来了？回来好，我给你做饭去。何飞燕不敢看周利民的眼睛，她有点不自然，往厨房走去。

 

　　不用做饭，我吃过了，周利民撒了谎，他只是不象耽搁时间，想快一点把问题解决掉。​你坐下来吧，我有话要和你说。他用手指了指沙发。那神情就象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何飞燕只好坐在沙发上，心里很是忐忑。周利民说，我就直说了，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孩，有些问题该面对还是得面对，逃避不是办法。我知道你不想离婚，但是没有感情的婚姻对你我来说都是折磨，都是痛苦，何必非要死守一纸婚约呢？

 

　　我不离，不管你说什么，就是不离！

 

　　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不要这样糊涂，好不好？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我们的婚姻已经死亡了。

 

　　婚姻本来就是爱情的坟墓。再深的感情结了婚也都是一样！何飞燕说。

 

　　胡说，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是爱情的守护神，是爱情的升华，是爱情的最终结局。我们俩的婚姻是坟墓，但不是爱情的坟墓，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从一开始就错了。真正的爱情是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周利民觉得现在的自己异常清醒，他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是肺腑之言。他希望能说服何飞燕，他想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两人的婚姻问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说当初和我结婚是个错误，你叫我怎么能相信，怎么能接受，这么多年，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也是现在才清醒的。

 

　　都是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你的，没有她，你就不会要和我离婚！我要找她算账！

 

　　这不关她的事，是我们俩的感情出了问题，是我们俩的婚姻出了问题，和她无关！

 

　　和她无关？你不是因为她才要和我离婚的吗？

 

　　对，我是因为她才要离婚的，但是不能怪她，是我移情别恋，是我对生活有了新发现，对感情有了新认识。是我们的婚姻本身就存在问题，这个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与王雨惠没关系，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即使不是王雨惠，还会有​张雨惠，李雨惠或别的什么人，只要这样的人出现了，我都会醒悟过来，也都会看到我们婚姻存在的问题。你想想，这么多年，你真的幸福吗？我又真的幸福吗？

 

　　周利民的话击中了何飞燕，他的话很透彻，也很残酷，其实，她又何尝感受不到婚姻的问题，只是，她认为生活就是这样，从未想过要改变，她习惯和周利民在一起，不想生活有改变，她惧怕改变，惧怕未知的未来，她一直缩在婚姻的壳里。她操持家务，扶养儿子，做一个女人该做的事，尽管有不如意的时候，但是她知足。如今，周利民却要破坏这份她熟悉的生活，把她推向无边的黑暗，她感到害怕，更感到不甘，那个王雨惠好年轻，好温文尔雅，周利民对她那么紧张，这让她无法接受，她觉得自己败得一塌涂地，被一个年轻的女人轻易地击败了，她喜欢生活在周利民的光环下，如今，那个陌生的女人却要不费吹灰之力就要夺走她的一切，她怎么能甘心，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呢！不能，决不能！

 

　　我要去找那个狐狸精理论，我要让她身败名裂。何飞燕的怒火直往心头蹿，她起身要出门。周利民一把拉住了她，说，算我求你了，不行吗？你不能伤害她，你有气冲着我来！

 

　　你越是护着她，我越是不让她好过！我非要去找她不可！何飞燕极力想挣脱。周利民使劲一搡，何飞燕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何飞燕就势撒起泼来，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说着还把头往墙上撞。周利民死死地拉住她，生怕她出意外。

 

　　何飞燕闹腾了半天，就是不松口，一口一个狐狸精地骂个不停，周利民怕她寻死觅活，就只好忍受着，看着她，不敢离开半步。

 

　　周利民是真正见识到何飞燕的厉害了，以前，他只觉得何飞燕有些霸道，性子直来直去的，不知道拐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就象他对婚姻的看法一样，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又可怕，生活终于向他露出了狰狞的一面，他感到难以招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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